第二百四十七章 老曲子不能乱唱(2/2)
散会时苏晚晴落在最后,把笔记本塞给我:"小川的程序草稿在第三页,他标注了三个可能的漏洞。"她的指尖凉得像冰,"你真打算亲自发信号?"
"得让"回声组"听见我的声音。"我捏了捏她手背,"他们要是连我都不认,那这三十年的联络,算个屁的同志。"
三天后的凌晨三点,RKS07的机房冷得人跺脚。
林小川抱着晶体管计算器冲进来,羽绒服帽子上沾着霜:"伪随机序列生成了!
47秒,无重复旋律!"他把纸带拍在操作台上,墨迹还没干。
老罗蹲在控制台前,正用酒精棉擦老话筒:"当年吴师傅就是用这个录的口琴调子。"他抬头时,老花镜片蒙着白雾,"小林,咱真不哼两句?"
"从今往后,不靠老歌认人。"我按下电源键,显示屏跳出绿色的"连接中","靠心跳对拍。"
指针指向四点整时,我按下发送键。
周振声的声音先响起来,是提前录好的新口令:"滤波器已换,心跳不同频。"接着是林小川的伪随机序列,像电流声混着碎玉,没有任何熟悉的调子。
发送完成的瞬间,林小川的计算器"滴"地响了声——这是他设的提醒,用来打破四十七年如一日的"4点17分"惯性。
老罗搓了搓手:"当年吴师傅说,发报要像打太极,慢一分怕人等,快一分怕人疑......"他突然住了嘴,喉结动了动。
等待的72小时比三年还长。
第二天下午,王处长来转了三圈,把茶杯磕得叮当响;第三天凌晨,苏晚晴搬了行军床守在机房,眼尾熬出红血丝;林小川把计算器拆了又装,装了又拆,螺丝掉了一地。
第四天清晨,我正对着操作日志打盹,监测仪突然"叮"地发出长鸣。
林小川的椅子"哗啦"翻倒,他扑到显示屏前:"有信号!
有信号!"
苏晚晴的钢笔在纸上划得飞快,把电文译出来时,手都在抖:"收到变更指令。
Echo1将配合新频段迁移。
另:小心南方雨季,线路易潮。"她突然顿住,指尖点着落款,"林总,你看......"
我凑过去。
最后一行不再是熟悉的"Echo1",而是"E1林"。
墨迹有些洇,像被水浸过又快速擦干的,倒像是对方收到信号时,正举着笔在雨里跑。
林小川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哭腔:"他们接受了!
他们知道是咱们!"他蹲下去捡地上的螺丝,肩膀一抽一抽的。
老罗摸出包烟,递了一圈没人接,自己点上一根,火星在烟雾里明灭:"当年吴师傅总说,咱们和"回声组"是两根线,隔着太平洋拧成一股绳......现在这绳,更结实了。"
苏晚晴把电文递给我,指尖还在颤:"他们连"南方雨季"都提醒......是真把咱们当自己人。"
我盯着"E1林"那个"林"字,喉咙发紧。
二十年前我刚进厂时,在废料堆里翻到过一本旧电文,落款是"Echo1",旁边用铅笔写着"给后来的同志"。
现在,后来的同志,终于有了名字。
我翻开工作日志,钢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写下新条例第一条:"所有通信密钥,每月轮换;所有认证方式,每季迭代;任何人,不得以"传统"之名拒绝革新。"
合上本子时,窗外的雷雨停了。
晨光穿透云层,照在RKS07的显示屏上,"连接成功"的绿色字样亮得刺眼。
老罗把老话筒收进铁盒,拍了拍盒盖:"老曲子挺好听,就是该让让位置了。"
我摸出口琴,吹了个不成调的短音。
音符撞在窗玻璃上,混着远处车间的汽笛声,像根重新绷起的弦——这次,弦上的力,攥在咱们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