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谁在替死人签到(1/2)
档案室的霉味裹着灰尘钻进鼻腔时,林小川抱着半人高的档案袋撞开了门。
他额角挂着细汗,蓝布工装第二颗纽扣崩了线,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林总,1968年RKS项目政审材料全调来了。您要的海外关系、注销记录、保密协议签字页,都在这儿。”
我放下手里的搪瓷缸,杯底在木桌上磕出脆响。
水蒸气模糊了眼镜片,我扯下挂在椅背上的白大褂擦了擦,指腹划过最上面那份泛黄的户籍注销证明——吴德海,1970年3月12日,注销原因“移居海外”。
“翻到后面。”林小川的喉结动了动,伸手帮我翻开第三本档案。
牛皮纸封皮窸窣作响,露出三张叠在一起的保密协议。
最上面那张的签字栏里,“吴德海”三个字像被人用钝笔戳出来的,笔画间带着不正常的颤抖,日期是1971年5月7日。
第二张1972年3月15日,第三张1973年11月22日,签字的笔锋越来越流畅,到最后一张时,运笔竟和陈国栋在设备验收单上的签名有七分相似。
我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手指按在两张签名上反复比对,油墨在纸背洇出的痕迹像两条交缠的蛇:“注销户籍的人,怎么会连续三年签保密协议?”
“承办人都是陈国栋。”林小川从档案袋最底层抽出一沓审批单,每一张的“经办”栏都盖着“陈国栋”的长方形私章,红泥印泥在岁月里褪成淡粉色,“1970年他是安全干事,1971年升了科长。”
窗外的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玻璃上,我抓起电话拨了苏晚晴的分机。
话筒里的忙音响了七声,才传来她急促的喘息:“我在人事处查吴德海外联记录。他堂兄确实在香港,但1958年之后再没通过信。”停顿两秒,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怕被人听见,“当年说他‘主动申请离厂投靠海外关系’是假话。我翻到1969年的内部电报——吴德海掌握D7共振腔的最终装配工艺,上级专门发过文,说‘尽量劝留’。”
我捏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
1969年,正是D7项目最关键的攻坚期。
共振腔的装配精度直接影响通信距离,整个研究所能闭着眼装完所有零件的,只有吴德海和周振声。
“他拒留了?”
“不止。”苏晚晴的呼吸声透过电流传来,“技术科老陈师傅说,吴德海在车间当众说过,‘这手艺是国家教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传外人’。然后……”她顿了顿,“半个月后他就‘自愿’申请离厂了。”
我“哐当”一声挂了电话。
林小川被惊得后退半步,档案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
我弯腰去捡,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工资条——吴德海1970年2月的工资单上,“扣罚”栏写着“未完成生产指标”,金额是当月工资的三分之一。
“贴告示。”我直起腰,把工资条拍在桌上,“让老罗在电气班贴,征集1968年RKS项目的见证人。奖励写技术革新一等功,够诱人吗?”
林小川蹲在地上捡文件,抬头时眼镜片泛着光:“够。老工人们最在乎这个。”
两小时后,老罗敲开我办公室的门。
他的棉帽上沾着雪,工装口袋里插着半截粉笔,显然刚从告示栏过来:“林总,告示贴在车间门口了。您猜怎么着?退休的老焊工王师傅蹲在底下看了十分钟,现在在我班上喝热水呢。”
王师傅的手像老树皮,端搪瓷缸时抖得厉害。
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棉袄,右肩有块圆形的灼痕,是焊枪溅的。
“那会儿我跟小吴师傅一个组。”他抿了口热水,喉结滚动着,“他非说电池舱盖内侧要焊梅花点,说是‘防伪标记’。我问他防谁的伪,他说‘防那些想偷手艺的’。后来检查组来了,说影响美观,全给磨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磨得干净吗?”
“哪能啊。”王师傅咧开嘴笑,缺了颗门牙,“他焊得深,磨了三层铁皮还留着印子。我那会儿还跟他说,‘小吴,你这是给后世留密码呢’。”
仓库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我举着矿灯,光束扫过堆成山的残件——D7舱的报废舱盖、RKS项目的废弃电路板、还有半箱生了绿锈的螺丝。
“在这儿!”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蹲在角落,矿灯的光打在一块巴掌大的舱盖上。
我凑过去,矿灯光线调至最亮——舱盖内侧有片不自然的平滑区域,用指甲轻轻刮过,能触到几个微凸的小点,像落在铁皮上的星子。
林小川掏出放大镜,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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