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党徽亮在收音机上(2/2)
刻度盘的指针终于稳定在0.87%时,实验室的挂钟正敲过两点。
老罗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又戴上:“没错,三倍超标。”他的声音发颤,像当年带徒弟第一次车出合格零件时那样。
林小川的工具包“啪”地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我看见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小子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天快亮时,我把谱图底片塞进《三线建设机械图集》的装订线。
林小川举着放大镜,看胶片在纸页间露出的银边:“师父,这书送去西南军工学院……”“他们的图书馆归总参管,”我抽出钢笔在书脊上画了道暗线,“审查链条到不了那儿。”手指抚过封皮上的灰尘,突然想起***在车间说过的话:“搞技术的,得给后人留把钥匙。”
苏晚晴的通知是在早饭时来的。
她捏着电报站在食堂门口,晨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电报纸上,“专家组进驻”四个字被映得发亮。
“三天后。”她把电报递给我,指尖凉得像块冰,“说是审查‘非常规科研活动’。”我扫了眼落款,喉头突然发紧——那是三个月前刚换的公章,红得扎眼。
下午的会议开得像锅滚水。
苏晚晴站在投影仪前,《老旧设备再利用价值研究报告》的标题占满整面白墙。
“这里有个成功案例,”她按下遥控器,XRF65型分析仪的照片跳出来,“我们修复了一台1965年产的X射线荧光分析仪,经测试,其元素检测精度仍符合基础科研需求。”我看见坐在后排的张副处长捏着笔记本的手青筋暴起,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
散会后,苏晚晴的办公室飘着焦糊味。
她把专家组名单扔进铁皮垃圾桶,火柴梗“滋啦”一声窜起小火苗。
灰烬落下来时,正巧盖在桌上的党徽上,金漆的麦穗被熏出一道黑痕。
窗外的风撞在老式收音机上,喇叭突然发出短促的“滋啦”声——和昨晚示波器藏安瓿时,窗外雪粒敲出的莫尔斯电码,节奏分毫不差。
我回到办公室时,王工正往纸箱里塞旧图纸。
“老林,”他拍了拍最上面的一卷,“这批1971年的存档要封存,你要是有用的……”我蹲下去翻,一张泛黄的图纸角露出来,上面的字迹让我心跳漏了一拍——那是***的瘦金体,写着“新型特种钢实验记录”。
雪又下起来了,透过窗户落在图纸上,慢慢洇开一片湿痕。
我指尖压着那张泛黄的图纸角,雪水顺着窗沿滴在牛皮纸上,洇开的湿痕像道裂开的嘴。
***的瘦金体在水痕里晕开,"新型特种钢实验记录"几个字突然变得模糊——不对,不是雪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