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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瘸子焊的不是架子,是我的第一条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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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那天起,她每天晚上送水时,碗里总会多出一份热腾腾的汤,有时是菜干炖的,有时是飘着几片肉的。

三天后,第一条“微型生产线”宣告完工。

首日试产,六把崭新的改进型锻锤同时进入组装流程。

从夹具定位到最后的压装,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效率比我之前纯手工敲打,足足提升了四倍!

我没有半分迟疑,带着这六把新鲜出炉的锻锤,直接走向了锻工车间。

我亲自带队“测试”,目标就是替换掉陈大山班组里那些最破旧的工具。

“胡闹!”陈大山看到我手里的锤子,眉头拧成了疙瘩,本能地就要拒绝。

可他手下的工人却不干了。

昨天抢到我那把“样品”的老赵,今天干活时腰杆都挺直了不少,他第一个嚷嚷起来:“陈头儿,你就让我们试试吧!老赵那组昨天用林钧的锤子,红火的铁胚砸了一整天,锤柄连晃都没晃一下!”

“是啊头儿,我那把锤头都松得能跳舞了,早就该换了!”

工人们的呼声让陈大山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黑着脸,一把从我手里夺过一把锻锤,亲自走到了锻打机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要亲自验证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哐!哐!哐!”

沉重的铁锤一下下砸在烧得通红的铁块上,火星四溅,巨大的闷响震得整个车间都在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他们的班长。

连续三个小时,除了喝水的间隙,陈大山几乎没有停下过。

那是最高强度的连续锻打,足以让任何一把有瑕疵的锤子当场报废。

终于,他停了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他没有看我,而是将那把经受了残酷考验的锻锤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锤头和锤柄的连接部位。

那里,严丝合缝,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迹象。

车间里一片死寂。

良久,陈大山突然朝我招了招手,声音沙哑:“你,过来。”

我走到他面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大前门”,塞到我手里,然后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后,我们班,每个月要八把。按时交货。”

这是第一次,有老师傅,一个车间的班长,主动向我提出了稳定的需求。

这不仅仅是一笔“订单”,更是一种认可,一种来自这个时代最顽固力量的认可。

当晚,废弃的锅炉房内灯火通明,焊花闪烁。

刘瘸子一边焊接最后一批生产线的加固支架,一边咧着嘴笑得合不拢嘴:“兄弟,咱这不叫修锤子,这叫开工厂!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工厂!”

我用一块棉布仔细擦拭着手中的游标卡尺,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那一套崭新的、作为样品的锻锤。

我心中一片清明。

这不仅仅是工具,这是我,林钧,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用自己的双手和知识,扎下的第一根桩。

它看似微不足道,却坚实无比。

镜头仿佛在这一刻缓缓拉远,穿过锅炉房破旧的窗户。

窗外的雪地上,一行清晰的脚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那是陈大山离开时留下的。

而他远去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似乎……比往日少了许多佝偻。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百米之外,车间围墙的阴影里,一个窈窕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苏晚晴手中捏着一份文件,正是厂里下发的《技术革新建议登记表》。

在表格的“建议项目”一栏,一行娟秀的字迹赫然在目:“建议编号07:关于全面推广斜楔式防脱柄锻锤的可行性研究”。

而在最关键的“申报人”一栏,却是一片空白。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空白的纸面,清冷的月光映在她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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