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递来的不是药,是当年没送出的糖(2/2)
耳边响起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声音——幼年的自己躲在窗帘后,听见父亲与几名白大褂低声交谈。
“必须割断他对母亲的记忆。”
“摇篮曲程序准备好了吗?”
“已经注入基础指令,只需一次深度催眠即可激活。”
“记住,情感是弱点。我们要的是完美继承人,不是一个会哭的孩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刺骨的痛感。
他猛地抱住头,膝盖一软,跪倒在腐朽的地板上,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气。
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漠。
是他被硬生生切掉了“依赖”这部分神经。
所以他害怕靠近,恐惧信任,抗拒陪伴——不是性格,是创伤后的生存机制。
可如果……如果不是所有人都是假的呢?
如果真有一个人,明知他危险、疯批、不可控,却仍一次次递来糖果,而不是刀?
他缓缓抬起头,指尖死死攥着那张糖纸,指节泛白,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窗外,月光悄然穿透云层,洒在空荡的庭院中。
他站起身,拍去裤上的灰尘,转身离开书房,脚步沉稳却带着某种前所未有的迟疑。
他知道她今晚在办公室加班。
他也知道,自己本不该去。
可有些话,已经压在胸口太多年。
暴雨如注,砸在老宅青石台阶上,溅起一片迷蒙水雾。
傅景深站在主卧门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下颌一滴一滴滑落,浸透衬衫,紧贴着背脊。
他手里攥着那把尘封二十年的黄铜钥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腕却不受控地轻颤。
这扇门,他曾被父亲亲自锁上,下令“永不开启”,连赵嬷嬷都不敢靠近半步。
那是母亲最后住过的房间,也是他童年唯一残留温暖的地方——可后来,它成了禁忌。
幻觉还在撕扯他的神经:走廊冰冷的瓷砖,消毒水味刺鼻,十岁的他蜷缩在角落,听着病房里心电监护仪拉成长音。
医生摇头离去,父亲面无表情地说:“从今天起,傅景深不需要母亲。”
可他还想哭。
可他们不许他哭。
手机屏幕早已黑下去——他拨出的号码并未接通,但他根本没等回应就冲了出来。
身体比意识更快,仿佛某种沉睡多年的本能终于苏醒:当世界崩塌时,他不想一个人面对。
就在钥匙即将转动的一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疾不徐,踏在雨水中,像是一道穿越时空而来的回响。
他猛地回头。
苏晚晴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三步之外,发丝微湿,眸光沉静。
她没穿大衣,只披了件薄风衣,却站得笔直,像一座不动的灯塔。
她抬手,从包里取出一盒未拆封的草莓奶糖,包装正是“草莓星语”复刻版,红底白字,在雨夜里显得格外鲜明。
“我不是来阻止你的。”她说,声音不大,却稳稳压过了雨声,“我是来陪你开门的。”
傅景深瞳孔剧烈一缩,喉咙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场幻觉——不是童年记忆的重演,不是大脑为填补空洞而虚构出的温柔。
可她是真实的。
她来了。
她知道他需要她,却不说破,只是轻轻走到他身侧,收起伞,任雨水打湿肩头。
“你不怕吗?”他哑声问,“怕我疯,怕我失控,怕推开这扇门后……我会彻底碎掉?”
“怕。”她坦然点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硬撑到死。”
他怔住。
那一瞬,所有防备轰然裂开一道缝隙。
他缓缓抬起手,将钥匙插入锁孔。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咔哒”声,仿佛唤醒了沉睡多年的魂灵。
他指尖颤抖,却不再犹豫,用力一转——
“吱呀——”
门开了。
腐朽木料的气息混着陈年檀香扑面而来,房间如时间冻结般静止:雕花衣柜蒙着白布,窗帘垂落,地毯积满灰尘。
月光从云隙间洒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如同星屑降落。
而最深处,一张蒙尘的婴儿床静静立在那里,漆面斑驳,却依旧完整。
床头铭牌被岁月侵蚀,但仍可辨认出两个刻痕深刻的字:
傅景深呼吸骤停。
他猛然转头看向她,眼神震颤如风暴中心——这个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早于她的出生记录二十年。
苏晚晴站在门口,目光却没有落在床上,而是越过空间,精准地投向房间另一侧的主卧床头柜。
她的心跳,在胸腔里重重撞了一下。
那抽屉闭合如初,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从来就不该被埋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