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没走,但他开始怕了(2/2)
一个规律渐渐浮现:
每当有亲近之人试图长期陪伴——无论是家族医生、贴身助理,还是书中那位所谓的“白月光女主”林婉清——他们都会在某次会议后突然被切断联系,调离岗位,甚至彻底消失。
而时间点,惊人地一致:全都在对方表现出“关心超过职责范围”的第三周左右。
比如林婉清曾连续十天为他带咖啡,第十七天就被安排出国进修;家庭医生多问了一句睡眠质量,一个月后便莫名离职。
他允许你靠近,但绝不允许你停留。
苏晚晴盯着屏幕,指尖缓缓划过那一串冰冷的时间戳,心中豁然清明。
原来他不是不懂感情。
他是太懂失去的痛,所以宁可亲手斩断所有可能的情感联结,也不愿再经历一次被抛弃的幻觉。
她合上电脑,站起身,将最后一份打印文件夹进黑色活页册中。
封面上没有标题,只有一行手写小字,墨迹未干:
“有些事,错过了就不会重来。”
她走出资料室时,阳光正斜斜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穹顶,洒在她肩头。
手中文件沉甸甸的,像一段尘封的记忆,也像一把即将开启的锁。
中午,她重返病房,手里拿着一份装订好的文件。中午,阳光正烈。
苏晚晴推开病房门时,空气里还残留着清晨冷硬的余味。
她步履沉稳,手中那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夹在光线下泛着冷调的光泽,像是某种无声的宣战书。
傅景深坐在窗边的电动病床上,半倚着靠垫,腕表未戴,领带也解了两颗扣子,神情比昨日稍缓,可眼底那层薄冰依旧未化。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没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边缘——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划痕,是昨夜他失控时用戒指刮出来的。
“这是您过去三年错过的生日提醒、员工离职面谈记录、还有两次慈善晚宴的缺席原因分析。”她走到桌前,动作利落将文件放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不是来当妻子的,我是来补全这个系统的漏洞。如果您觉得被冒犯,我现在就辞职。”
话音落下,病房骤然安静。
连空调运转的轻响都变得刺耳。
窗外城市喧嚣被玻璃隔成模糊背景,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这一方空间,和两个对峙的灵魂。
傅景深盯着那份文件,脊背一点点绷紧。
他本该愤怒——一个契约妻子,竟敢翻阅他的私人行程?
竟敢以“系统漏洞”形容他的生活秩序?
可越是细想,越觉荒谬:那些生日提醒,是集团高管家属的例行问候;离职面谈,是他亲手批下的裁员名单;而那两场慈善晚宴……他记得清楚,一次是因为母亲忌日,一次,是发病前兆。
这些事,从来没人敢提,更没人敢汇总成册,摆在他面前。
可她做了。
不是以情人的姿态哭诉他冷漠,也不是以妻子的身份委屈求全,而是像一名冷静的审计官,把他的情感盲区一条条列出,归档,编号,如同处理一份战略风险评估报告。
她没有逼他回应,也没有等待他回应,说完便转身欲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坚定,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口的计时器上。
“苏晚晴。”他忽然开口,嗓音沙哑。
她脚步微顿,但未回头。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躲开你?”他问得艰难,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天早餐,是我让你别来的。”
她终于缓缓转身,眉眼平静如湖面映月。
“因为我知道您怕什么。”她说,“您不怕我靠近,您怕的是——我不会走。可我早就走了。三年前原主死在街头那天,我就已经决定,绝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也不让任何人成为我的软肋。”
她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过他放在床头的药盒,里面是他每日必须服用的神经调节剂。
“但现在,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责任。”她唇角微扬,笑得近乎锋利,“是因为效率。您是傅氏的核心算法,而我,只是在修复bug。若您不需要修复,我即刻退出程序。”
她说完,再次转身。
这一次,傅景深猛地伸手,想去抓什么,却只握住了空荡的风。
就在她拉开门的瞬间,他低声道:“明天……你还来吗?”
走廊光线斜照进来,勾勒出她清瘦却挺直的轮廓。
她微微侧首,光影落在眉梢,像一缕不肯落地的星火。
“除非您正式下逐客令。”她说完,离去。
房门合上,咔哒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傅景深僵坐原地,心跳在胸腔里撞得厉害。
他低头看向桌面——那叠文件纹丝未动,可他却觉得整间屋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良久,他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支旧钢笔。
黑色外壳,磨损的笔帽,是他留学时导师所赠,从不外借,甚至不允许助理擦拭。
他起身,步履尚有些虚浮,却坚持走到她常坐的位置,将钢笔轻轻放在椅面上,端正得像一场仪式。
镜头拉远,暮色四合,整座城市渐次亮起灯火。
病房内仅余一盏台灯,照亮那支孤零零的钢笔,与窗外渐渐起伏的心率曲线——
在她转身那一刻,悄然跃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