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声之触（2/2）

当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小提琴声响起时，沈砚泠的反应又有不同。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被旋律中蕴含的哀伤与缠绵所触动的神情。

他听得更加专注，连指尖那细微的动作都停止了，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个纯粹的接收器，在努力理解这复杂情感构筑的声波。

接着是评书。单田芳先生那沙哑铿锵、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响起，“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沈砚泠似乎对这种富有节奏感和故事性的语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微微歪着头，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单纯的放松或沉浸，而多了几分……好奇。

当听到关键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他甚至会像被吓了一跳般，肩膀轻轻一耸，随即又更加专注地“听”下去。

最后，胖子贼笑着，悄悄换上了侯宝林的相声段子。当诙谐幽默的对话和观众发出的阵阵笑声传来时，沈砚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困惑的神情。

他显然无法理解那些语言里的包袱和笑点，但那欢快的气氛和节奏，虽然被布条遮住了眼睛，但他还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嘴唇也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一个小缝，那模样，竟有几分懵懂的可爱。

张启灵始终沉默地旁观着。他看着沈砚泠在不同类型的声音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看着他封闭的世界被这些旋律、故事和笑声敲开一道道缝隙，透进五彩斑斓的光。

他意识到，声音对于沈砚泠而言，不仅仅是一种消遣，更是一种独特的、至关重要的感知和连接世界的方式。这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

实验了大半天，直到沈砚泠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无邪才赶紧关掉了收音机。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但那份安静似乎与之前不同了，多了一份余韵未了的充实感。

沈砚泠安静地靠在沙发里，似乎还在回味。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拉了拉身边张启灵的衣袖。

张启灵低头看他。

沈砚泠仰起脸，蒙着布条“望”着他，然后用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清晰的语调，模仿着刚才评书里听到的一个词，生涩地吐出了两个音节：

“……故……事？”

虽然发音还有些模糊，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有意义的词语！是他主动的、有意识的表达！

无邪和胖子瞬间呆若木鸡，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们。胖子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被无邪死死按住，示意他别吓到人。

张启灵看着沈砚泠那带着探寻和一点点期盼的“目光”，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他伸出手，覆在沈砚泠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感受着那微凉的体温。

“嗯。”他应道，声音低沉而肯定，“以后，天天有。”

沈砚泠似乎听懂了这句承诺，他慢慢松开了手，重新靠回沙发里，被布条遮掩的唇角，仿佛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或许不能称之为一个笑容，但落在张启灵眼里，却比任何阳光都更加明亮。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对于沈砚泠而言，不再仅仅是他张启灵一个人构成的孤岛。它开始有了颜色，有了温度，有了旋律，也有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