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宋纪九(1/2)
昭阳大荒落(癸巳,453年),一年。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
元嘉三十年(癸巳,453年)
1春,正月戊寅日,任命南谯王刘义宣为司徒、扬州刺史(用刘义宣任扬州刺史,到这时才发出命令)。
2萧道成等率领氐、羌人进攻北魏的武都(今甘肃成县西),北魏高平镇将苟莫于率领二千精锐骑兵救援。萧道成等率军退回南郑(今陕西汉中,宋梁、南秦二州刺史治所)(《孙子兵法》所说的“知难而退”,萧道成做到了)。
3壬午日,任命征北将军始兴王刘濬为荆州刺史。宋文帝的怒气未消,所以刘濬久留京口;被任命为荆州刺史后,才入朝。
4戊子日,下诏命江州刺史武陵王刘骏统领各军讨伐西阳蛮(今湖北黄冈一带的少数民族),驻军在五洲(《水经注》:江水向东流经江夏軑县故城南。軑县,是古代的弦国。城在山的南面,南对五洲。江中有五洲相连,所以得名,其地当在今黄州、江州之间。)。
5严道育逃亡后(严道育亡命之事始于上卷上年),宋文帝分别派遣使者紧急搜捕。严道育改穿尼姑服装,藏匿在东宫,又随始兴王刘濬到京口,有时外出住在百姓张旿家。刘濬入朝,又带她回东宫,想和她一起去江陵。丁巳日,宋文帝亲临前殿,刘濬入宫接受任命。当天,有人告发严道育在张旿家,宋文帝派人突然袭击逮捕,抓到她的两个婢女,说严道育随征北将军(指刘濬)返回都城。宋文帝认为刘濬和太子刘劭已经赶走严道育,却听说他们还来往,惆怅惊惋,于是命京口送两个婢女来,等她们到后核查,再治刘劭、刘濬的罪(说等两个婢女到,核查清楚事情,再治二子的罪)。
潘淑妃抱着刘濬哭道:“汝南王(指刘濬)诅咒之事败露(事见上卷上年),还希望你能刻骨反省;没想到又藏起严道育!皇上大怒,我叩头求情也不能化解,现在活着还有什么用!可送毒药来,我先自尽,不忍心见你遭祸败。”刘濬拂袖而起说:“天下事不久自会有决断,希望你放宽心,一定不会连累皇上!”(判,决断,指想决心做像商臣弑父那样的事。刘濬言辞如此凶悖,潘妃又受皇帝宠爱,却不把刘濬的话告诉皇上,为什么呢?妇人之仁,只知爱子而想掩盖,不知这更激化了矛盾。)
6己未日,北魏京兆王杜元宝因谋反被杀;建宁王拓跋崇及其子济南王拓跋丽都被杜元宝牵连,赐死(史书说北魏的祸难未止)。
7宋文帝想废太子刘劭,赐始兴王刘濬死,先和侍中王僧绰谋划;让王僧绰查找汉、魏以来废太子、诸王的典故(典,常有的典籍;故,旧事),送给尚书仆射徐湛之和吏部尚书江湛。
武陵王刘骏向来不受宠,所以多次出外任藩王,不能留在建康;刘骏从彭城返回后,又出为江州刺史。南平王刘铄、建平王刘宏都被宋文帝喜爱。刘铄的妃子是江湛的妹妹;随王刘诞的妃子是徐湛之的女儿;徐湛之劝宋文帝立刘铄,江湛想立刘诞(史书说江、徐各为私心而乱国杀身)。王僧绰说:“立储之事,全凭圣上心意。臣认为应速作决断,不可拖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按《汉书》记载是齐相召平所引道家之言)希望以大义割恩,不要因小不忍而乱大谋(《论语》孔子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然,就应像当初一样坦诚相待,不必疑虑议论。事情虽然机密,却容易泄露,不可让祸难发生在思虑之外,被千载后人取笑。”宋文帝说:“你可说是能断大事。但此事至重,不能不殷勤三思。且彭城王(刘义康)刚死,人们会说我没有慈爱之道。”王僧绰说:“臣恐怕千载之后,会说陛下只能制裁弟弟,不能制裁儿子。”宋文帝默然。江湛同坐,出宫后,对王僧绰说:“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太切直了!”王僧绰说:“我也恨你不直!”(王僧绰比江湛年轻,所以自称弟)
刘铄从寿阳入朝,到后,不合宋文帝心意。宋文帝想立刘宏,又嫌他不符合长幼次序(建平王刘宏年纪小,在兄弟长幼次序上不合),因此商议很久不决。常夜里和徐湛之屏退他人谈话,有时连日连夜。常让徐湛之亲自持烛,绕墙巡查,怕有窃听者。宋文帝自以为谋划得最严密。宋文帝把谋划告诉潘淑妃,潘淑妃告诉刘濬,刘濬驰报刘劭。刘劭于是秘密和心腹队主陈叔儿、斋帅张超之等谋划叛逆。当初,宋文帝因宗室强盛,怕有内难(怕诸弟作乱),特意加强东宫兵力,使和羽林军相当(事见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以至有带甲万人(《考异》曰:《宋书·元凶劭传》云:“二十八年,彗星入太微,扫帝座。二十九年十一月,霖雨连雪,太阳罕曜。三十年正月,风霰且雷。上忧有窃发,辄加劭兵众,东宫实甲万人。”按二十九年,刘劭、刘濬巫蛊事已发,岂有因十二月及明年正月灾异而更加刘劭兵!今从《宋略》)。刘劭性格狡黠而刚猛,宋文帝很倚重他。到将作乱,常夜里犒劳将士,有时亲自劝酒。王僧绰秘密禀报宋文帝(王僧绰又禀报此事,刘劭的逆状已很明显,而宋文帝仍犹豫不断,大概是天夺其鉴)。恰逢严道育的婢女将到,癸亥夜(《考异》曰:《劭传》云“二十一日夜”。按《长历》,是月甲辰朔。《宋略》云“癸亥夜”,乃二十日也。今从之),刘劭伪造宋文帝诏书说:“鲁秀谋反,你可黎明守宫门,领兵入宫。”于是派张超之等集合平时养的兵士二千多人,都穿上铠甲;召内外幢队主副,预先部署,说要讨伐什么。夜里,召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晋武帝泰始四年罢振威、扬威护军,置左右积弩将军。宋、齐制度,东宫也置左右积弩将军)等入宫。刘劭流涕说:“主上信谗,将治我的罪废黜。我自省无过,不能受冤。明早当行大事(《左传》:楚潘崇对商臣说:“能行大事乎?”回答说:“能。”于是以宫甲包围父亲成王而弑杀他),希望一起尽力。”于是起身,向众人行礼,众人惊愕,不敢回答。袁淑、萧斌都说:“自古没有这样的事。希望再好好考虑。”刘劭发怒,变了脸色。萧斌害怕,和众人都说:“愿尽力遵命。”袁淑叱道:“你就认为殿下真有这心吗?殿下小时曾患风病,或许是旧病发作。”刘劭更怒,盯着袁淑说:“事能成吗?”袁淑说:“处在不被怀疑的地位,何愁不成!但恐事成之后,不被天地所容,大祸也会很快到来。即使有这谋,还可停止。”左右拉袁淑出去,说:“这是什么事,却说可罢!”袁淑回官署,绕床而行,到四更才睡。
甲子日,宫门未开,刘劭在戎服外穿上朱衣(朱衣是太子入朝的服装),乘画轮车(《晋志》曰:画轮车,驾牛,用彩漆画轮毂,所以叫画轮车。上面起四夹杖,左右开四望,绿油幢,朱丝络,上面形制事事如辇,里饰以金锦、黄金,涂五彩),和萧斌同乘,侍卫像平时入朝的仪式。急切召袁淑,袁淑不起,刘劭停车奉化门(奉化门是东宫西门)不断催促。袁淑慢慢起身,到车后;刘劭让他上车,又推辞不上,刘劭命左右杀他。守门开,从万春门(台城东门)入。旧制,东宫队不能入城(说不能入台城)。刘劭把伪诏给门卫看说:“受敕,要收捕讨伐。”令后队快来。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门及斋阁,拔刀直上合殿(李延寿说:晋世诸帝多在内房,朝宴所到,只有东、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才建清暑殿,永初年间,没有改作,所居只称西殿,不立嘉名,文帝沿袭,也有合殿之称)。宋文帝当夜和徐湛之屏退他人谈话到天亮,烛还没灭,门阶户席的卫兵还睡着未起。宋文帝见张超之入,举几抵挡,五指都被砍落,于是被杀,年四十七岁。徐湛之惊起,奔向北门,没来得及开,被兵士杀死。刘劭进至合殿中阁,闻宋文帝已死,出坐东堂。萧斌持刀侍立,召中书舍人顾嘏,顾嘏震惊恐惧,不及时出来,到后,刘劭问:“想共被废,为何不早报?”顾嘏未及答,就被斩于前。江湛在侍中省(侍中省有上省、下省,上省在禁中。江湛当时是侍中,入值上省),闻喧哗声,叹道:“不听王僧绰的话,以至于此!”于是藏在旁小屋中,刘劭派兵去杀了他。宿卫旧将罗训、徐罕都望风归附(《南史·卜天与传》作“徐牢”)。左细仗主、广威将军吴兴卜天与(宋宿卫之官,有细铠主、细铠将、细仗主等)来不及披甲,持刀拿弓,高呼左右出战。徐罕说:“殿下入宫,你要干什么!”卜天与骂道:“殿下常来,怎么今天说这话!只你是贼!”亲手在东堂射刘劭,几乎射中。刘劭党羽攻击他,断臂而死。队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和卜天与都战死。左卫将军尹弘惶恐通报,求受处分。刘劭派人从东阁入,杀潘淑妃及宋文帝亲信左右数十人,急召始兴王刘濬领兵屯中堂。
刘濬当时在西州(刘濬从京口入朝,暂居西州),府舍人朱法瑜(府舍人是刘濬府的舍人,自晋以来,诸王府舍人有十人)奔告刘濬说:“台内喧哗,宫门都闭,道上传太子反,不知祸变如何。”刘濬假装惊讶说:“现在怎么办?”朱法瑜劝入据石头城。刘濬没得到刘劭消息,不知事成与否,慌乱不知所措。将军王庆说:“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凡臣子,当投袂赴难;凭城自守,不是臣节。”刘濬不听,从南门出,直奔石头城,文武随从千余人。当时南平王刘铄戍石头城,兵士也千余人(史书说刘濬、刘铄的兵足以讨除逆乱)。不久刘劭派张超之驰马召刘濬,刘濬屏退他人问情况,就穿戎服乘马而去。朱法瑜坚决阻止,刘濬不听;出中门,王庆又谏:“太子反逆,天下怨愤。明公只应紧闭城门,坐食积粮(石头仓城有积粮),不过三天,凶党自会离散。您的情况如此,今岂能去!”刘濬说:“皇太子令,敢再言者斩!”入城见刘劭,刘劭说:“潘淑妃被乱兵所害。”刘濬说:“这是我向来的愿望。”(枭食母,破獍食父,像刘濬这样,兼枭獍之心)
刘劭伪造宋文帝诏召大将军刘义恭、尚书令何尚之入宫,拘于宫内;又召百官,到的才数十人。刘劭仓促即位,下诏说:“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我领兵入殿,已来不及,痛哭欲绝,肝心破裂。今罪人已得,元凶被灭,可大赦,改元太初。”
即位后,急称病回永福省(永福省是太子所居,在禁中),不敢临丧;用刀自守,夜里列灯防左右。以萧斌为尚书仆射、领军将军,何尚之为司空,前右卫率檀和之戍石头城,征虏将军营道侯刘义綦镇京口(刘义綦是刘义庆之弟,刘义庆是长沙王道怜第二子,嗣临川王道规)。乙丑日,把先前配给各处的兵都收回武库,杀江湛、徐湛之的亲党尚书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臧凝之是臧焘之孙)。以殷仲素为黄门侍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张超之、陈叔儿都拜官、赏赐不等。辅国将军鲁秀在建康,刘劭对鲁秀说:“徐湛之常想害你,我已为你除了。”使鲁秀和屯骑校尉庞秀之共同掌军队。刘劭不知王僧绰的谋划,以王僧绰为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何偃为侍中。
武陵王刘骏屯五洲,沈庆之从巴水(《水经》:巴水出庐江雩娄县之巴山,南经蛮中,又南流注于江;今叫巴河,在蕲州界;源出板石山)来,咨询接受军事策略(去年,宋文帝派沈庆之讨蛮,这年,派武陵王刘骏统讨蛮诸军,所以沈庆之来向刘骏咨询军事策略)。三月乙亥日,典签董元嗣(武陵王镇彭城时,董元嗣已为府典签)从建康到五洲,详述太子弑逆,刘骏让董元嗣告知僚属(宣布刘劭弑逆之罪,将举兵)。沈庆之秘密对心腹说:“萧斌是妇人之辈(说他怯弱无能),其余将帅,都容易对付。东宫同恶,不过三十人(指张超之、陈叔儿等);其余被迫,(指鲁秀、庞秀之等)必不为所用。今辅顺讨逆(顺指武陵王,逆指刘劭),不愁不成。”(沈庆之用这话鼓舞士气)
8壬午日,北魏国主尊保太后为皇太后(尊保太后见上卷上年),以乳母为母,不合礼。追赠祖父母,封兄弟官爵,都按外戚对待(史书说北魏国主宠信私人的过失)。
9太子刘劭分浙东五郡为会州(以会稽名州),省扬州,立司隶校尉(浙东五郡本属扬州,分设会州,又改扬州为司隶校尉统京畿,想效仿魏、晋建都洛阳的旧制),以妃子父亲殷冲为司隶校尉(殷冲是殷融之曾孙,殷融见九十四卷晋成帝咸和三年)。以大将军刘义恭为太保,荆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为太尉,始兴王刘濬为骠骑将军,雍州刺史臧质为丹阳尹,会稽太守随王刘诞为会州刺史(想让刘诞在会稽统浙东五郡)。
刘劭检查宋文帝的巾箱(巾箱用来藏重要文书,便于查阅)及江湛的家信,得到王僧绰所奏犒劳将士及前代废太子诸王的典故。甲申日,收捕王僧绰,杀死。王僧绰弟王僧虔为司徒左西属(左西属是左西曹属。旧制,司徒府有东西曹,曹有掾、属。宋在西曹又分左、右),亲信都劝他逃,王僧虔哭道:“我兄以忠贞报国,以慈爱抚我,今日之事,恨不能一起死;若能同归九泉,如同羽化登仙。”刘劭于是诬告北第诸王侯,说和王僧绰谋反(诸王侯的宅第在台城北,所以叫北第。这些都是穆帝、武帝的子孙),杀长沙悼王刘瑾、刘瑾弟临川哀王刘烨(临川王刘义庆本是长沙王道怜之子,嗣临川王道规,今刘烨又以长沙王刘瑾弟嗣刘义庆)、桂阳孝侯刘觊、新渝怀侯刘玠(“新渝”当作“新喻”。《考异》曰:《劭传》作“球”,今从《长沙王道怜传》),都是刘劭所恨的。刘瑾是刘义欣之子(刘义欣是长沙王道怜之子);刘烨是刘义庆之子;刘觊、刘玠是刘义庆之侄。
刘劭密写亲笔信给沈庆之,令杀武陵王刘骏。沈庆之求见武陵王,武陵王害怕,以病推辞。沈庆之闯入,把刘劭的信给武陵王看,武陵王哭着求入内和母亲告别(武陵王母路淑媛)。沈庆之说:“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视;殿下为何深疑我!”武陵王起身再拜说:“家国安危,都在将军。”沈庆之立即命内外整兵。府主簿颜竣说:“今四方不知义师之举,刘劭据有天府(天府指建康),若首尾不相应(首指武陵王在九江倡义,尾指各方征镇),是危险之道。应等诸镇同谋,再举事。”沈庆之厉声说:“今举大事,黄头小儿(指颜竣年轻无知)都得参与,怎能不败!应斩来示众!”武陵王令颜竣拜谢沈庆之,沈庆之说:“你只知笔札事!”于是专委沈庆之处置。十天之间,内外整顿完毕,人以为神兵(《宋书·帝纪》曰:三月乙未,在军门建牙旗。当时多不熟悉旧仪,有一白发老翁,自称年轻时随武帝征伐,很懂这些;于是让他指挥,事后忽然不见。我认为沈庆之很熟悉军事,西征北伐,久在军中,怎会不懂旧仪!或许举义时,托武帝神灵来显示神人之助顺,启发各方赴义之心。《通鉴》不记怪异,所以不写)。颜竣是颜延之之子(颜延之与谢灵运都以文义着称;谢灵运死后,颜延之独擅名当时,当时在建康)。
庚寅日,武陵王誓师戒严。以沈庆之领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为咨议参军,领中兵;江夏内史朱修之行平东将军;记室参军颜竣为咨议参军,领录事,兼总内外(柳元景、宗悫以咨议参军领中兵参军,是作为前锋的任命;颜竣本是记室参军,升咨议,领录事参军,是总录军府的任命。记室参军掌文书)。刘延孙为长史、寻阳太守,行留府事(刘延孙是刘道产之子,刘道产镇襄阳有政绩,见一百二十四卷十九年)。
南谯王刘义宣及臧质都不受刘劭任命,与司州刺史鲁爽同举兵响应刘骏。臧质、鲁爽都到江陵见刘义宣(司州、雍州都受刘义宣督统,所以同去见他),并派使者劝武陵王进位。辛卯日,臧质之子臧敦等在建康的人闻臧质举兵,都逃亡(《考异》曰:《宋略》:“庚申,武陵王戒严。辛亥,臧敷逃。”按《长历》,是月甲戌朔,无庚申、辛亥。又《宋略》上有甲申,下有癸巳,这必是庚寅、辛卯字误。《宋书》“敷”作“敦”,今从之)。刘劭想安慰取悦,下诏说:“臧质是国戚勋臣(臧质是高祖敬皇后之侄,所以叫国戚;有边功,所以叫勋臣),正要辅佐京城,而子弟逃散,实在可怪可叹。可派人宣谕让他们回来,都恢复原位。”刘劭不久抓到臧敦,使大将军刘义恭行训杖三十(以外戚子弟,行杖训诫,所以叫训杖),厚加赏赐。
10癸巳日,刘劭葬宋文帝于长宁陵(据《齐书·豫章王嶷传》,长宁陵隧道出嶷宅前路,则陵近台城),谥为景皇帝,庙号中宗(史书不用刘劭所上谥号,而用孝武帝所改谥号,正刘劭弑逆之罪,与他断绝)。
11乙未日,武陵王从西阳出发;丁酉日,到寻阳。庚子日,武陵王命颜竣向四方发布檄文(《考异》曰:《宋略》发檄也在庚申日。按《谢庄传》曰:“奉三月二十七日檄”,则发檄在庚子日),让共讨刘劭。州郡接檄文,纷纷响应。南谯王刘义宣派臧质领兵到寻阳,与刘骏同下,留鲁爽于江陵。
刘劭以兖、冀二州刺史萧思话为徐、兖二州刺史,起用张永为青州刺史。萧思话从历城领部曲回彭城,起兵响应寻阳;建武将军垣护之在历城,也领兵赴彭城。南谯王刘义宣授张永为冀州刺史。张永派司马崔勋之等领兵赴刘义宣。刘义宣怕萧思话与张永不忘前憾(萧思话曾囚张永于狱,事见上卷上年),亲自写信给萧思话,使长史张畅写信给张永(张畅是张永的族人,所以刘义宣让他写信),劝他们坦诚相待。
随王刘诞将受刘劭任命(受会州刺史之命),参军事沈正劝司马顾琛说:“国家此祸,开天辟地未有。今以江东精锐之兵,向天下倡大义,谁不响应!怎能让殿下向北面凶逆称臣,受其伪宠!”顾琛说:“江东久不习战,虽逆顺不同,但强弱也异(顾琛意思是虽以顺讨逆,但建康强而江东弱,形势不同)。当等四方有义举,再响应,不晚。”沈正说:“天下从未有无父无君之国,怎能自安于仇耻而求他人仗义!今正因弑逆冤酷,义不共戴天(《礼记》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举兵之日,岂求必全!冯衍有言:‘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吗!’(这是冯衍责田邑的话。荆、齐之贱士,指申包胥赴秦求救存荆,王孙贾杀淖齿存齐)何况殿下兼臣子之义,事关国家!”顾琛于是和沈正一起劝刘诞,刘诞听从。沈正是沈田子之侄(沈田子随武帝入关有功,后因杀王镇恶被诛)。
刘劭自谓熟悉军事,对朝士说:“你们只帮我处理文书,不必关心军事;若有寇难,我自当之;只怕贼虏不敢动。”及闻四方兵起,才忧惧,戒严,召所有下番将吏(宿卫分上下番,轮流休息。今召所有下番将吏自守,不再分番),迁淮南居民于北岸(秦淮南岸当新亭、石头来路,北岸即台城。迁淮南居民于北岸,想阻淮自固),把诸王及大臣都聚于城内(防他们出奔),移江夏王刘义恭到尚书下舍,分刘义恭诸子到侍中下省(据《南史》,侍中下省在神虎门)。
夏,四月癸卯朔日,柳元景统宁朔将军薛安都等十二军从湓口出发,司空中兵参军徐遗宝率荆州兵继进(南谯王刘义宣已进位司空,以徐遗宝为中兵参军)。丁未日,武陵王从寻阳出发,沈庆之总领中军跟随。
刘劭立妃子殷氏为皇后。
庚戌日,武陵王的檄文到建康,刘劭给太常颜延之说:“这是谁的笔?”颜延之说:“是颜竣的笔。”刘劭说:“言辞怎到这种地步!”颜延之说:“颜竣连老臣都不顾,怎能顾陛下!”刘劭怒气稍解。把武陵王的儿子都拘于侍中下省,南谯王刘义宣的儿子于太仓空舍。刘劭想尽杀三镇(指雍、荆、江)士民家口。江夏王刘义恭、何尚之说:“凡举大事者不顾家;且多是被迫,今忽杀其家属,正好坚定他们的斗志。”刘劭以为对,于是下书一概不问。
刘劭疑朝廷旧臣都不为己用,于是厚抚鲁秀及右军参军王罗汉,把军事都委给他们(二人都骁勇善战,所以厚抚,委以军事,希望得其力);以萧斌为谋主,殷冲掌文书。萧斌劝刘劭率水军向上游决战,不然就保据梁山(今太平州当涂县西南三十里有天门山,也叫蛾眉山。两山夹大江对峙,东叫博望山,西叫梁山)。江夏王刘义恭以南军仓促而来,船小,不利水战(江水东流到武昌以下,渐渐向北流。因南纪诸山所迫,地势倾斜,使江水北流。到江宁,江流更北。建康当下流都会,望寻阳、武昌都直南,望历阳、寿阳都直西,所以建康称历阳、皖城以西为江西,江西也称建康为江东。建康称采石为南州,京口为北府,都是地势使然。江夏王刘义恭在建康,称义师为南军,就是这个意思),于是进策说:“反贼刘骏年轻不习军事,远来疲弊,宜以逸待劳。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指会稽随王刘诞的兵)乘虚,或许为患。若分兵赴两处,则兵散势离,不如养锐待时,坐观其变。割弃南岸,栅断石头(先朝旧法,指晋明帝拒王含及武帝拒卢循时用兵之法),不愁贼不破。”刘劭赞同。萧斌厉色说:“南中郎(当时武陵王刘骏为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所以称他)才二十岁,能建如此大事,怎可限量!三方同恶,势据上流;沈庆之很懂军事,柳元景、宗悫屡立战功(沈庆之常与萧斌同在碻磝;柳元景讨蛮,出潼关、陕县都有功;宗悫有平林邑之功,又有讨蛮之功;所以萧斌都怕他们),形势如此,实在不是小敌。只应趁人心未离,还可决力一战;端坐台城,怎能长久!今主、相都无战意,岂不是天意!”(弑逆事起,萧斌以宫僚旧属,被逼于凶威,于是同恶。他心愧负天地,无地自容,只想侥幸一战取胜,共苟活。今刘劭不肯逆战,萧斌知必败,所以归之于天)刘劭不听。有人劝刘劭保石头城。刘劭说:“前人所以固石头城,是等诸侯勤王。我若守此,谁来救!只应力战决断;不然,不能成功。”天天亲自巡军,慰劳将士,亲自督都水(都水是汉官,各处都有;前汉属水衡都尉,后汉属少府,后分属郡国;晋属大司农)修造舰船。壬子日,烧淮南岸房屋、秦淮内船舰,把百姓都驱赶到水北。
立儿子刘伟之为皇太子。以始兴王刘濬妃子父亲褚湛之为丹阳尹(褚湛之是褚裕之之侄,褚裕之见一百十卷晋安帝义熙六年)。刘濬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加南平王刘铄开府仪同三司,以南兖州刺史建平王刘宏为江州刺史(想代替武陵王)。太尉司马庞秀之从石头先领兵南奔,人心因此大震(刘劭委庞秀之掌军队,秀之先奔南军,所以人心大震)。以营道侯刘义綦为湘州刺史,檀和之为雍州刺史(想代替臧质)。
癸丑日,武陵王军到鹊头(鹊头在宣城郡界。《左传》:楚以诸侯伐吴,吴在鹊岸击败他们。《唐志》:宣州南陵县有鹊头镇兵,因在鹊洲之头得名)。宣城太守王僧达得武陵王檄文,不知从谁。门客劝:“今逆乱滔天,古今未有。为君计,不如承接义师檄文,移告邻郡。只要有心,谁不响应!这是上策。若不能,可亲自率向义之人,选水陆之便,南归,也是次策。”王僧达于是从候道(候道是伺候边警的道路,今沿路列烽台处即候道)南奔,在鹊头遇武陵王。武陵王立即任他为长史。王僧达是王弘之子(王弘历事武帝、文帝,位高任重)。武陵王刚从寻阳出发时,沈庆之对人说:“王僧达必来赴义。”人问原因。沈庆之说:“我见他在先帝前议论开朗,意向明决;由此而言,他必来。”(王氏是江南冠族,王僧达又是名公之子。沈庆之在起义之初,想招他来作为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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