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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有限与无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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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分钟。这一分钟里,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有些人以为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毕竟,他是个后天失语者。但于晚晚坐在第一排,知道他不是紧张,而是在聚集某种能量。

然后,沈砚举起了右手。

那只缠着疤痕、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在聚光灯下像一件展品。他缓缓地、艰难地张开五指,每根手指的伸展都伴随着肉眼可见的颤动。台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吸气声。

接着,他用左手拿起一支毛笔,递给右手。右手握住笔杆的瞬间,笔尖剧烈地晃动起来,墨汁险些溅出。但他没有停,而是将笔尖慢慢移向旁边准备好的宣纸。

笔尖触纸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颤抖没有停止,但它被转化了——那些颤抖的轨迹在宣纸上留下了一道道独特的、有生命力的线条。那不是工整的笔画,而像寒风中摇曳的竹影,像冻湖表面细密的冰纹,像某种深沉而有力的呼吸。

沈砚画得很慢。每一笔都需要极大的专注和身体的调控。汗水从他额角渗出,在灯光下闪着光。但他没有停,一笔,又一笔。

二十分钟后,一幅简练却意境深远的雪竹图出现在宣纸上。竹枝在风中弯曲却不折断,竹叶上积着雪却仍透着绿意。最震撼的是那些笔触——因为手的颤抖,每一笔都有细微的、自然的波动,恰恰表现出了竹在风雪中的韧性。

画完最后一笔,沈砚放下毛笔,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了几下。他深深呼吸,然后用左手在画的右上角题款:

“竹有节而中空,如人有骨而虚心。风摧之愈韧,雪覆之愈青。”

字是左手写的,依然带着生涩,但有一种朴拙的力量。

直到这时,沈砚才第一次看向台下的观众。他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脸,最后落在前排的于晚晚身上。两人对视的瞬间,于晚晚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极淡的笑意。

然后,他走到讲台边的电脑前,开始打字。大屏幕上同步出现他的“演讲”:

“各位同仁,我是一个失语者,一个手部伤残的修复师。按照常规标准,我已经失去了这份职业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精准的手,和表达的声音。”

“但我想用今天的演示告诉大家:我们总在定义‘完整’,定义‘正常’,定义‘应该’。可是艺术,尤其是修复艺术,本质是与时间对话。而时间教会我们最深的一课,就是一切都在变化,都在磨损,都在从一种形态转向另一种形态。”

“我的手颤抖了,所以我发明了微光透染法——让颤抖成为笔触的语言。”

“我不能说话了,所以我学会了用笔、用画、用修复本身来表达。”

“《希望》那幅画,修复的不仅是霉蚀的绢丝,更是‘绝望’这种情绪。我在最冷的雪夜中加入暖光,不是要掩盖寒冷,而是要说:寒冷与温暖可以共存,正如残缺与完整可以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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