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釜底抽薪（2/2）

她们不仅在各乡里，夷寨外围张贴了盖着鲜红县印的告示，

更利用行商，货郎，甚至往来樵夫的口，将消息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

“听说了吗？北门外初十开市，夷人汉人都能去，啥都能卖，还不收税！”

“真的假的？那冯家能答应？”

“嘿！告示上盖着县令大印呢！说是县衙派人维持秩序，只收两文钱进门费！冯家再横，还能明着跟官府对着干？”

“老天奶，要真是这样，我把家里攒的那几张皮子拿去，说不定能换把好铁锄！”

“我寨子里晒的那些药材，总算不用被冯家的黑心商人压价了！”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迅速烧遍了云川的每一个山村夷寨，还顺着路人的嘴，传到了邻近各县。

那些平日被冯家压得喘不过气的小商户，渴望获得平价盐铁的夷人，以及嗅觉敏锐、善专钻空子的外地行商，全都蠢蠢欲动。

许多人开始翻箱倒柜，整理货物，摩拳擦掌，只等初十一到，便要去这“云川互市”闯上一闯。

刚刚结束与几个寨子头人初次会面的岩沙，正琢磨着如何“委婉”地向沈章转达头人们“需要更多好处才能考虑”，却从手下和族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北门外？初十开市？不收税？！”岩沙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戏耍的猴子！

他这里还在煞有介事地“商议”，那边沈章竟然直接掀了桌子，另起炉灶了！

而且这“互市”的规矩，简直是把冯家和他岩沙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头人，寨子里好多人都心动了，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初十去瞧瞧呢……”

一个族人小心汇报，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毕竟，不用看冯家脸色，不用被层层盘剥，这对任何夷人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岩沙看着族人那闪烁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沈章这一招最狠毒的地方，不在于打击冯家，而在于直接绕过了他岩沙，去争取底层的夷人民心！

他之前还能以“代表夷人利益与官府周旋”自居，从中牟利。

可现在，沈章直接给了夷人一条更便捷实惠的路子，谁还愿意听他在这里来回扯皮？

他在族中和各寨间的威望，正在被无形地削弱！

另一个族人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说：

“头人，青溪寨、黑水寨那边都传话过来，问……问我们黑石寨对这次互市是什么态度？他们还等着头人您拿主意呢！”

这话听着是请示，实则充满了质疑和催促。

以往，这种涉及夷汉交易的大事，都是由他岩沙牵头与冯家或官府交涉，各寨看他脸色行事。

可现在，人家直接跳过他了！

岩沙能感觉到，族人看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期待，有怀疑，有……“你不行就换人上”的意味。

他胸口一阵发闷。

沈章这轻飘飘的一招，不仅打乱了冯家的阵脚，更把他岩沙逼到了悬崖边上！

他原本还想端着架子，等着沈章再来求他，好多争取些好处。

现在倒好，人家根本不需要他了！

他若再观望下去，恐怕不用冯家动手，他在夷人中的影响力就要土崩瓦解！

“好个沈章！好狠的手段！”岩沙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现在才真正体会到，那个年轻女县令的厉害之处。

她根本不按官场的规矩来，出手就是釜底抽薪，直接动摇你的根基！

他现在必须立刻做出抉择，是继续站在冯家那边，阻止互市，与渴望交易的族人和各寨为敌？

还是顺势而为，赶紧参与到这互市中去，设法在新的格局中保住自己，趁机扩大自己的利益？

无论哪种选择，他都失去了先机，陷入了被动。

沈章这一把火，烧得又快又猛，不仅点燃了云川沉寂多年的商贸，更将岩沙架在了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