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妻之辱（2/2）

两个仆从面面相觑，脚下像生了根。

一边是官威甚重的大人，一边是状若疯虎、占着理又是大人亲生女儿的小娘子，帮哪边都是错。

他们只得缩着脖子，假意上前虚拦，口中劝着“沈小娘子息怒”。

身子却巧妙地避开了长棍的轨迹，愣是没一个人真敢去触沈章的霉头。

院子里鸡飞狗跳。

沈章胜在年轻气盛，动作迅捷，心中憋了十几年的怒火化作力量。

陈淮虽是个男子，但年纪渐长，又自持文人身份，拉不下脸来真与女儿徒手搏斗。

加之身处沈家地盘，也不敢纵容仆从下重手，只能狼狈不堪地格挡躲闪。

那长棍到底结实，“啪”声声闷响，打在了他的小腿骨上，后背上，手臂上。

“哎哟！”陈淮痛得步履蹒跚，几乎跪倒在地，发冠歪斜，宝蓝色的锦衣上沾满了墨渍和尘土，脸上、脖子上布满了一道道细红的抽痕。

眼见沈章又举起了棍子，他再也顾不得颜面，连滚带爬地朝门口窜去。

“你……你们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仓皇夺门而出。

他刚冲出院门，还没看清路，迎面就撞上一个铁塔般的身影。

“哪个不长眼的……”陈淮吃痛，正要怒骂，一抬头，看清来人后被吓得魂飞魄散。

来人正是沈家老三沈放。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

又见一人狼狈窜出，想也没想，大手一伸，直接揪住了陈淮的衣领。

“哪儿来的歹人，敢闯我沈家！”沈放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当年陈淮带外室和私生子进沈家时，他就想将这忘恩负义之徒痛打一顿，却被老父亲拦住。

今日撞到他手里，岂能放过？

“我乃……”陈淮刚要表明身份。

“管你是谁！”沈放一拳已经砸在他肚子上，将他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这一拳势大力沉，陈淮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得蜷缩起来。

沈放权当不知他是谁，一边挥拳踢腿，一边高声骂道：

“光天化日敢闯民宅，欺负我沈家无人吗？打死你个不长眼的东西！”

拳头像雨点般落下，专挑下三路的地方招呼。

陈淮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哀嚎：“别打了！是我！陈淮！”

“陈淮？”沈放手上动作不停，反而更重了几分，嘴里骂道，

“哪个陈淮？老子打的就是你这等狂徒！”

院门内，沈章扶着母亲，冷眼看着三伯“认不得人”，将陈淮当成闯入的歹人痛殴。

沈箐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母子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出声阻止。

直到陈淮鼻青脸肿，锦袍被扯得不成样子，瘫在地上只剩呻吟的力气。

沈放才像是刚认出他来，故作惊讶：

“哟！这不是陈大人吗？您怎么这副模样倒在我家门口？

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

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歹人，听见我家章儿喊打喊杀才动的手。

陈大人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啊！”

他嘴上说着包涵，脚下却“不小心”又踩了陈淮的足踝。

陈淮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沈箐道：

“沈箐！当年你若肯点头，何至于此！如今我施舍你前程，你竟还是这般不识抬举！活该你沈家这么多年了还一直没落。”

沈箐闻言，淡然对女儿说道：“章儿你听，他惦念的从来不是情分，而是当年我没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那口气。”

沈放握紧了拳头，眼看就要再次举起拳来。

陈淮连忙在随从搀扶下，一瘸一拐地逃离。

看着陈淮那狼狈不堪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沈放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才转身走进院子，顺手关上了门。

“阿箐，没事吧？那混账东西怎么跑家里来了？”他走到沈箐面前，眉头紧锁，语气里还带着未消的火气。

沈箐还没开口，一旁的沈章道：“他来施舍阿母一个‘平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