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客卿长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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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粗糙,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苍凉质感。
陆离盘膝而坐,身下是坚硬如铁的黑色岩石。这里并非洞府,更像是洪荒巨兽沉眠的腹腔深处。头顶不见天光,只有一种稀薄如纱的幽蓝色微光,不知从何处岩缝渗透出来,勉强勾勒出巨大穹窿的轮廓。空气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沉水,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沉重地碾磨着他的骨骼与经络。
这便是范家守护了数百年,却无人得以踏足的族地核心。
数日之前,当他凭借自身那点微末修为,竟引动蕴藏在这片古老山脉深处的稀薄祖灵气息时,范家上下那震惊、犹疑,最终化作某种近乎诡异的狂热眼神,至今仍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深处。这扇通向家族最核心秘密的门户,为他——一个外人——洞开了。
陆离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精芒,旋即又被周遭那宏大而压抑的洪荒气息所淹没。没有震耳的轰鸣,没有炫目的光影,只有一种源于天地本身的、沉默得令人窒息的威严笼罩着这片空间。庞大的山体仿佛就是一座天然的巨大法器,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将此地凝固成一个超越时间的琥珀。
唯有在此刻,陆离才真切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是何等渺小。每一次吐纳,吸入的不再是寻常天地灵气,而是经过这山腹巨阵层层过滤、提纯后,沾染了上古洪荒气息的浑浊原始能量。这能量狂暴、桀骜,带着蛮荒的野性,甫一入体,便如同无数根无形的灼热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经脉壁垒,每一次运转周天,都伴随着撕裂神魂般的剧痛。
细密的汗珠渗出陆离的额头,汇成一道冰凉的水线,沿着他紧绷的脸颊蜿蜒而下,最终滴落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悄无声息地渗入那些岁月留下的深深纹路之中。他牙关紧咬,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了的弓弦。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承受巨大压力而微微颤抖的躯干。
痛!这是他意识里唯一清晰的烙印。
经脉壁膜在这狂暴能量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龟裂。丹田气海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铁块,每一次真元的鼓荡都带来锥心刺骨的灼烧感。这力量太原始,太蛮横,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修炼环境。
然而,在这令人几乎昏厥的极致痛苦之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受也在悄然滋生。每一次承受住那能量的冲击,每一次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守住心神运转功法,他那早已锤炼得远超同阶的坚韧经脉,便似乎被强行拓宽、重塑了一分。如同顽铁在烈火中经受千锤百炼,杂质被强行剔除,留下的唯有纯粹与坚韧。
“吼……”
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的嘶吼从陆离紧咬的牙关中溢出。那不是愤怒,而是意志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呐喊。他的心神高度凝聚,如同风暴中的礁石,任凭巨浪滔天,只牢牢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清玄真解》的心法口诀在心间无声流淌,引导着体内那肆虐的洪流,艰难却执着地冲击着那无形的境界壁垒。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冲击,壁垒都微微松动,又顽强地合拢。每一次冲击,都带走他大量的精神和血气。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痛苦与坚持构成永恒的循环。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几个日夜轮回。就在那痛苦累积到极致,心神意志即将被磨灭的临界点——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突兀地自他身体深处爆发开来。不是源自丹田,更像是从构成他生命的每一个最微小粒子中同时共鸣!这股震颤初始极其细微,却奇异地穿透了外界那沉重如铅的洪荒威压,瞬间扫过他全身每一寸经脉、每一滴气血。
剧痛如同潮水般,在这一声奇异的“嗡鸣”中骤然退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轻盈感!
陆离紧闭的眼皮下,眼珠猛地颤动起来。他清晰地“看”到了!
在他意识感知的核心,那混沌一片的灵力旋涡中央,一点纯粹到无法形容的紫色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如此微小,却蕴含着一种超越他理解的、孕育万物的初始气息——混沌初开,紫气东来!
丹田深处沉闷的轰鸣骤然化作一声龙吟般的清啸!那点紫光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引燃了整个沉寂的灵力旋涡!
轰!
狂暴的灵力洪流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裹挟着那一点璀璨的紫色光华,以前所未有的狂猛姿态,狠狠撞向那早已布满裂纹的境界壁垒!
壁垒应声而碎!
无声的巨响在陆离的灵魂深处炸开!并非源于听觉,而是生命本源层次的剧烈震荡!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粹由精纯无比的生命能量凝聚而成的紫色光柱,毫无征兆地自他头顶百会穴冲天而起!
光柱凝练如实质,穿透了厚重冰冷的岩石穹顶,无视了范家布下的层层古老禁制,以一种无可阻挡、宣告新生的姿态,悍然破开层层阻碍,直刺外界天穹!
这一刹那,整个范家聚居的山谷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正在溪边浣纱的范家少女,手中的木槌“噗通”掉落水中,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裙角也浑然不觉。她只是呆呆地仰望着天空,小嘴微张,眼睛里映满了那道贯穿天地的紫色光柱。
演武场上,一个壮硕如铁塔的范家汉子刚刚完成了一套气势十足的拳法收势。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滑落,蒸腾着丝丝白气。此刻,他那张充满剽悍之气的脸庞完全僵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自族地方向升起的光柱,肌肉虬结的手臂还保持着收拳的姿势,忘记了放下。
书房内,一位白发老者正手执朱笔,在一卷泛黄的古籍上细致地批注。笔尖的墨迹尚未干透,他的手腕却猛地一抖,一滴饱满的墨汁“啪嗒”滴落在珍贵的纸上,晕开一团刺眼的污迹。老者却毫无所觉,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窗外那通天彻地的紫芒,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紫府生辉…混沌初开…这…这怎么可能…”
惊愕如同无形的涟漪,从山谷的每一个角落迅速扩散开来,汇聚成一片压抑不住的骚动。窃窃私语声、倒吸冷气声、惊恐慌乱的脚步声……所有声音都被那道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紫色光柱所吸引、所震慑!
“发生什么事了?那光…是从祖地方向传来的!”
“天罚吗?还是…有什么逆天的东西出世了?”
“好可怕的气息…我感觉气海里的真元都在颤抖!”
“快看!长老们!长老们都出来了!”
范家议事堂那厚重的大门轰然洞开。
以家主范震山为首的十几位族老鱼贯而出,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他们个个气息深沉如渊海,平日里或威严、或深沉的脸庞,此刻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道通天紫芒之上,眼神深处涌动着惊涛骇浪。
范震山身形高大,此刻却像一尊凝固的铁塔,站在青石铺就的台阶最高处。他身上那件象征家主权威的深紫色锦袍在山风中纹丝不动,唯有袍袖下那双骨节粗大的手掌,正死死地捏紧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一片青白。那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方正脸孔上,肌肉绷得紧紧的,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僵硬。
他身旁,大长老范云海佝偻的身躯似乎更弯了几分,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光柱,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稀疏的胡须,嘴唇无声地翕动,眼神闪烁不定。
其他长老亦是神态各异。有的惊疑不定,眉头紧锁;有的眼神狂热,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有的则充满戒备,周身气息隐隐鼓荡,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族地的异变,那道直刺苍穹的紫色光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这群范家最核心的掌权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数百年封禁、无人能解的谜团之地,如今在一个外人身上爆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这其中的分量,足以颠覆他们所有的认知和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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