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斗罗(2/2)
“谁啊?大清早的,报丧呢?!”
陆离推开门。呛人的劣质雪茄烟雾弥漫在小空间里。金四海矮壮敦实的身躯陷在一张巨大的、破旧的老板椅里,像一头盘踞在巢穴里的棕熊。他叼着粗大的雪茄,小眼睛里精光闪烁,穿着沾满油污的背心,粗壮的手臂上刺青模糊。看到陆离进来,他眯了眯眼,脸上那道从眉心划到脸颊的旧疤微微抽动了一下。
“哟?”老金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和惯常的粗粝,“这不是……陆……”他故意停顿,似乎在回忆,“陆老弟?”他上下打量着陆离,毫不客气,“怎么?让人煮了?还是让债主撵得没地儿钻了?”
陆离脸上堆起苦笑,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颓丧:“金老板……别提了,晦气!惹上大麻烦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两人能听见,“摊上‘斗罗’那帮孙子了!”
“斗罗”二字出口的瞬间,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
老金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冻结!叼着的雪茄差点掉下来。他那浑浊的小眼睛骤然瞪圆,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恐!夹着雪茄的手指猛地一抖,烟灰簌簌落下。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雪茄燃烧的滋滋声和老金陡然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下一秒,老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靠,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发出一声巨大而夸张的嗤笑,带着一种几乎要炸毛的惊怒:
“操!斗罗?!”他声音拔高,如同公鸭被掐住了脖子,眼神却死死钉在陆离脸上,锐利得像是要剜下他一块肉来,“老弟!你他妈是喝假酒把脑子烧糊了还是嫌命太长?!老子这儿是车行!不是他妈的天桥底下算命摊子!你惹上那群活阎王,跑我这儿嚎什么丧?!想拉老子一起下去陪葬?!”他重重地用手掌拍打着油腻的桌面,发出“砰砰”的闷响,每一下都透着极度的烦躁和恐惧。
“金老板,我也不想啊!”陆离连忙摆手,语气带着愁苦和无奈,“这不是没辙了吗?那些人……王霸!那个疯子王霸出来了!昨天我在街上撞见他了!”
“王霸?!”老金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肌肉再次狠狠一抽,那道伤疤扭曲得更厉害了。他抓起桌上那杯浓得发黑的劣质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喉结剧烈滚动,仿佛要用茶水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放下茶杯的动作沉重无比。
他死死地盯着陆离,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疑惑、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烟雾缭绕中,那张布满油污的脸阴晴不定。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终于,老金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叹息:“唉——!”他狠狠掐灭了手里的雪茄,烟头在烟灰缸里扭曲变形。
“陆离,”老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死沉,眼神锐利如刀,“当年那辆破摩托的情分……老子认!今天就还了!”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但就这一次!听清楚!就他妈这一次!之后你就算被斗罗的人剁碎了喂狗,也别指望老子给你收尸!你敢连累我这车行,老子亲手把你绑了送过去!”
陆离心中了然,脸上适时地露出感激和如释重负:“明白!金老板,大恩不言谢!只要……”
老金却不再看他,猛地转过身,在那张堆满破烂的办公桌下摸索起来。抽屉被粗暴地拉开,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他粗壮的手指在里面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抓出了一个东西。
“拿着!”老金猛地转身,将那东西重重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啪”!
那是一个用厚厚的透明胶带缠绕了无数圈、裹得像个木乃伊的深蓝色U盘。塑料外壳冰冷坚硬,胶带缠得密不透风,边缘甚至带着几点难以辨认的褐色污渍。它静静躺在那里,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这……”陆离目光落在U盘上。
“催命符!”老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前两天……一个跑省城线的司机,在我这儿修车……喝得烂醉,哭得跟他妈世界末日一样……”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忆让他脸上肌肉扭曲,“塞给我这玩意儿……说他完了,活不成了……让我有机会就……把它交给能捅破天的人……”老金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里满是恐惧,“他没说里头是啥……只说……跟斗罗最上头那些坐办公室的混蛋有关……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的‘大人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仿佛那称呼本身带着剧毒,“老子根本不想沾!但现在……它归你了!”
他喘着粗气,眼神如同烙铁般烫向陆离:“你不是摊上斗罗了吗?拿着它!滚!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开!是死是活,是你自己的命!记住!出去以后,你从来没在金四海这儿出现过!否则……”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比任何威胁都冰冷。
陆离平静地看着那个被层层包裹的U盘。斗罗高层?坐办公室穿西装打领带的?这倒有点意思了。他清晰地感知到老金递出这东西时灵魂深处的剧烈恐惧,那绝非作伪。这里面,或许真藏着能让这条盘踞百年的毒蜈蚣肉疼的东西?他伸出手,动作稳定,没有一丝颤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胶带——
笃、笃、笃。
三声清晰、沉稳、带着某种刻意节奏感的敲门声,突兀地在门口响起,如同一记记敲在紧绷鼓面上的重锤。
老金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刷地从额头和鬓角渗出!他看向门口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仿佛被扼住脖子的声音,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石化。
陆离的动作却只是微微一顿。他强大的灵识早已穿透薄薄的门板。门外站着一个人。气息沉稳,心跳频率控制得极佳,远超常人。但吸引陆离注意力的,并非这凡俗武者级别的体质,而是此人贴身佩戴的一块墨绿色古玉。那玉不过拇指大小,却散发着一层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坚韧的灵光屏障,将佩戴者大部分的生命气息、情绪波动乃至灵魂印记都巧妙地包裹、扭曲、隔绝在内!以他筑基中期的神念强度,竟也只能穿透这屏障,感知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和一些极其基础的生命表征!
有意思。陆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真正的涟漪。在这污浊的机油味和劣质雪茄烟交织的车行里,竟然出现了一件能屏蔽筑基修士探查的法器?虽然品阶不高,手法也粗糙,但确是修真界的炼器痕迹无疑!
看来这斗罗的“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那么一点点。
“请进。”陆离淡漠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如同无事发生。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高档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温润儒雅。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显得极有教养。他的视线首先掠过僵若木鸡、汗如雨下的金四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俯视意味,如同扫过一件碍事的旧家具。随后,那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便精准地落在了陆离的脸上。
他的笑容加深,如同精心打磨过的面具,透着一股毫无破绽的亲和力。男人从容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名片。纸张是昂贵的象牙白,质地硬挺,边缘烫着极细的金线,散发出淡淡的檀木清香。他动作优雅地将名片递向陆离,声音温和磁性,如同电台里的男主播:
“陆离先生,”他微笑着,每一个字都清晰圆润,“初次见面。鄙人陈砚之。”他微微颔首,姿态放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又带着一种隐晦的掌控感。
“欢迎加入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