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机隐现(2/2)
昆仑!十万大山!光是这两个地名被老者用如此沉重的语气道出,就足以让任何稍有见识的人感到一股源自远古的苍凉与凶险。陆离屏住了呼吸,仿佛能感受到昆仑寒渊那冻裂灵魂的极寒,以及十万大山丛林里那令人窒息的湿热瘴毒!
“门内门外…”老者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射出一缕令人心悸的精芒,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铁屑,“灵气浓郁得……令人发指!外界早已枯萎断绝的千年灵药,在那里如同野草,俯拾皆是!构筑法器、支撑修行的灵石矿脉,裸露在外,如同寻常山石!珍禽异兽,奇花异木,蕴含着我们这个世界早已消亡的天地精华!那里……是上古洪荒碎裂后,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块……或者说几块膏腴之地!”
千年灵药俯拾皆是?灵石矿脉裸露如石?陆离的呼吸猛地一滞!修真传说中的瑰宝,在这老者口中,竟如同路边的碎石野草!这完全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太清观珍藏的那几株百年份药材,已是被师父视若珍宝!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丹田升起,那是每一个修行者面对浩瀚资源时本能的渴望!
然而,老者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混合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
“膏腴之地?”老者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辛辣、充满嘲讽的弧度,仿佛在嘲笑陆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向往,“那也是……血肉磨坊!是修罗杀场!是比外面这个世界残酷千万倍的炼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利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陆离的心上:
“你以为那些灵药灵石是白捡的吗?界内资源有限,争夺早已白热化!那里的规则简单到极致——弱者是强者的资粮!是踏脚石!是炉鼎!是猪羊!”
“天道无情!”老者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苍茫的夜空,眼神凌厉如刀,“那是一群最古老的疯子!他们自称秉承宇宙意志,视界内界外一切生灵为刍狗,为蝼蚁!他们认为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被筛选、被淘汰!他们的功法奇诡莫测,举手投足引动天地之威,动辄屠城灭族,只为验证所谓‘天意’,冷酷得不像活物!他们是界内最令人恐惧的阴影!”
“古武一族!”老者的手指猛地向下,仿佛戳向大地深处,“那是一群流淌着远古洪荒巨兽血脉的狂徒!他们只信奉力量!纯粹的、蛮横的、碾压一切的力量!他们的先祖曾与神魔搏杀,血脉里镌刻着暴戾与毁灭的本能!他们崇尚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刻进了骨子里!为了争夺一块蕴含先祖血脉之力的遗骨,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血洗一个依附多年的附庸家族!将男人杀绝,女人沦为生育工具,孩童作为血食祭品!”
陆离的胃里一阵翻涌,仿佛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杀绝!沦为工具!血食祭品!这些字眼带来的冲击,远比王虎那些混混的匕首更加冰冷刺骨!
“还有那些亚修真界!”老者的声音充满了浓烈的不屑与鄙夷,“一群窃贼!一群蛀虫!他们窃取天地散逸的灵机,钻研旁门左道,炼制阴毒丹药,祭炼邪门法器,妄图以各种邪魔歪道叩开长生之门!行事更加不择手段,毫无底线!为了一炉能延寿十年的‘血魄丹’,他们可以暗中操控一个凡人村落,十年间让村中所有新生的女婴‘意外夭折’,只为取其心头一点未曾沾染红尘的纯阴之血!为了一块炼制阴魂幡的‘养魂地’,他们可以布下阴毒大阵,让一个镇子数万人在无尽梦魇中哀嚎死去,滋养怨魂!”
陆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操控村落、献祭女婴、梦魇屠镇……这哪里还是人类?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妖魔!口袋深处那张深紫色名片的灼热感,此刻变得无比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沈伯谦……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他所在的那个世界边缘,或者说,他可能接触到的那个世界,竟是如此的地狱景象?
“资源?”老者看着陆离煞白的脸色,发出一声低沉刺耳的怪笑,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无尽的讥讽,“界内的每一捧灵土,都浸透了无数修士的鲜血!每一块灵石,都可能是某个家族灭绝后留下的最后遗产!那里的天空,永远飘荡着散不尽的怨魂哀嚎;那里的土地,永远散发着洗不净的血腥味!进去的人,要么踩着尸骨往上爬,要么……就化为滋养他人的尸骨!日日皆是修罗场,夜夜都有灭门声!”
老者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尸山血海的腥风血雨,狠狠地冲刷着陆离的认知。他之前对修真界那点源自道经描述的飘渺向往,此刻被彻底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和深入骨髓的战栗!天道无情、古武暴戾、亚修真界阴毒……任何一方都足以将现在的他碾死千万次!师父张静清沉默而温暖的笑容,与老者描述的修罗场画面在他脑中激烈冲突,几乎要将他的精神撕裂!
就在这时,老者浑浊的眼中那点幽光猛地一闪,如同垂死的烛火最后一次爆燃!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变得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地钻进陆离的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小友,你身上……有‘太清’的味道……”他枯槁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指向陆离的心口,仿佛隔着衣服点中了那张灼热的名片,“而那个姓沈的商人……他和界内某些‘蛀虫’……牵扯很深很深……血光环绕,杀机已动……你既沾了这因果,便已身在局中!”
太清!沈伯谦!蛀虫(亚修真界)!血光!杀机!
老者短短一句话,如同数道惊雷,接连劈在陆离紧绷的神经上!他怎么会知道太清观?!他不仅知道沈伯谦,更知道沈伯谦与界内势力的关联!而且直接点出……杀机已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紧了陆离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盯向那算命老者!
老者浑浊的眼底,那点骤然亮起的精芒迅速黯淡、熄灭,重新变回枯井般的浑浊。他脸上那层层叠叠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枯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下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费力地抬起枯瘦的手,极其缓慢地将桌面上那几枚油腻的铜钱一枚一枚收拢,动作艰涩无比。
“去吧……路……就在你自己脚下……”他的声音低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疲惫与解脱,“是堕入无间血海……还是……踏出一条生路……看你自己了……”
老者不再看陆离一眼,将最后一枚铜钱收拢在掌心,紧紧攥住,仿佛攥住了毕生的秘密。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推着那张简陋的折叠小桌,向着巷子深处更为浓郁的黑暗中挪去。那盏熏黄的煤油灯摇曳着,昏黄的灯光将他佝偻的身影在潮湿斑驳的墙壁上拉长、扭曲,渐渐融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最终彻底消失不见,连同那点微弱的灯光一起,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口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犬吠,提醒着这里依旧是那个平凡而破败的县城一角。
陆离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晚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带来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张深紫色名片隔着衣物,传来一阵阵灼人的滚烫感,几乎要烙进他的皮肉!这灼热,与算命老者描述的界内尸山血海、无尽杀机形成的冰冷死寂,在他体内形成了恐怖的交汇!
昆仑寒渊……十万大山……古武巨力……魔宗邪法……天道冷酷……还有沈伯谦这条引向“蛀虫”的线……
老者留下的信息庞大而混乱,血腥而残酷,如同一幅用淋漓鲜血描绘的黑暗地图碎片,强硬地塞进了他的脑海。无法分辨真假,却又带着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尤其是那句“血光已至眉睫”和“杀机已动”!结合今晚诡异的遭遇和王虎那伙人背景的不单纯……这一切,绝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