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裂隙回响（1/2）
王都的秋意渐深，晨雾带着浸骨的凉意缠绕着法师塔高耸的灰色塔尖。埃利奥特大师站在第九层实验室的中央监测法阵旁，法袍在无风的室内微微拂动，那是精纯魔力自然流转引发的微弱气旋。他面前悬浮着七面半透明的魔力光幕，分别对应着包括哀嚎裂谷和沉寂冰湖在内的七个“应力点”的实时能量监测数据流。光幕上，代表能量强度的光带起伏不定，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但除了哀嚎裂谷那条光带的基线依旧略微偏高外，其余六条都维持在相对平稳的异常范围内。
平静，是好事，也是最大的压力来源。
距离霍克和阿卡发现裂谷祭坛已过去两周。影盟在王国境内的公开活动近乎绝迹，仿佛被影鸦的清扫彻底打入了地下。诺顿家族的私兵在北方边境“协助防御”得中规中矩。菲尔德家族组织的学术沙龙甚至邀请到了两位皇家法师学院的副院长，讨论氛围热烈而“富有建设性”。王储艾伦视察了王都的下水道改造工程和贫民区施粥所，赢得了《王都日报》上一篇充满溢美之词的报道。国王劳伦斯七世在御医和炼金术士的联合调理下，据说精神略有起色，甚至主持了一次小范围的御前会议。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埃利奥特大师指尖划过光幕上哀嚎裂谷那条淡紫色的、微微波动的光带，眉头却锁得更紧。过于平静了。影盟花费如此大心力布局七个“地面锚点”，其图谋绝非小可，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次级锚点暴露、几个中层成员被抓就偃旗息鼓？要么，是他们转换了策略，行动更加隐蔽；要么……就是他们准备做的事情，已经接近完成，无需再进行容易暴露的大规模活动。
“大师。”格伦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身形魁梧如熊的法师塔护卫长兼高阶阵法师，手里拿着一份刚刚由信使送来的、加盖着北方边境军团火漆的密函。“边境军团加急密报，关于诺顿家族私兵的。”
埃利奥特大师接过密函，快速拆阅。信是边境军团一位与他有旧、为人耿直的中将所写，内容简洁而直接：诺顿家族的私兵抵达指定防区后，并未完全按照协定参与常规巡逻和哨所协防，反而以“熟悉地形、勘探新矿脉潜力”为由，频繁向更北方的、人迹罕至的“铁锈山脉”支脉区域活动。活动区域恰好与“应力点”地图上，位于王国极北境的某个标记点——“永冻苔原”的边缘地带——有部分重叠。报告中提到，曾有小队边境巡逻兵远远看到诺顿私兵中的随行法师（非诺顿家族常见供奉，而是生面孔）在山脊上进行类似“测绘”的活动，但对方发现巡逻兵后立刻停止并撤离，未发生冲突。
“铁锈山脉……永冻苔原边缘……”埃利奥特大师低声重复，眼神锐利如鹰。这绝不是巧合。诺顿家族，或者说与他们勾结的势力，也对“应力点”感兴趣？是单纯的巧合，还是……他们与影盟并非同一阵营，却有类似的目标？或者更糟，他们本就是影盟在王都贵族中的保护伞或合作者？
“格伦，”大师将密函递给格伦，“立刻通过影鸦渠道，核实这份情报的细节，特别是那些‘生面孔法师’的特征。另外，让凯拉调取‘永冻苔原’点位的历史能量数据和近期变化，与哀嚎裂谷进行初步比对。”
“是。”格伦领命，快步离去。
埃利奥特大师再次看向监测光幕，目光在代表王国北方区域的两个光点——“哀嚎裂谷”和“永冻苔原”——之间来回移动。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似乎比预想的更加复杂、交织。影盟、诺顿家族（或许还有其他贵族）、界外威胁……这几股力量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还是相互冲突的？
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久违的、源自智力与局势双重压迫的疲惫。就在这时，实验室一角，原本平稳运行、负责分析“界外回响”能量样本的法阵，忽然发出了低沉而急促的嗡鸣警报。
嗡——嗡——嗡——
声音不大，却瞬间抓住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正在核对数据的莉娜和凯拉猛地抬头，正在角落冥想、尝试与秩序之核建立更深感应的林奇也骤然睁开了眼睛，心光下意识地流转护体。
“怎么回事？”埃利奥特大师瞬间移动到那处法阵旁。法阵中央，一枚被多重封印水晶禁锢着的、指甲盖大小的暗紫色能量结晶（取自哀嚎裂谷短杖碎片中提取的残渣）正在剧烈震颤，表面流转着不祥的、仿佛活物般的光晕。周围负责监测其稳定性与能量辐射的法阵符文明灭不定，发出过载的警告。
“样本活性异常飙升！”凯拉冲到另一边的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水晶键钮上舞动，调出实时数据，“能量辐射强度上升了百分之三百！频谱出现高幅混沌波动！它在……它在试图共振！”
“共振？和什么共振？”莉娜也跑了过来，脸色发白。
几乎在莉娜话音落下的同时，实验室墙壁上，那些连接着七个“应力点”远程监测节点的符文回路，其中代表“哀嚎裂谷”和另一个距离王都更远的、位于西南方向“腐烂沼泽”附近（并非他们曾去过的区域，而是地图上另一标记点）的光路，同时亮起了刺目的红光！监测法阵主光幕上，对应这两个点的能量读数曲线，几乎是垂直地向上窜起！
“哀嚎裂谷能量反应急剧升高！已达到之前峰值的一点五倍！腐烂沼泽附近点位……也有强烈反应！它们在同步活跃！”凯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需要她多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充满了贪婪、混乱与冰冷恶意的“气息”，仿佛透过无形的屏障，从极遥远的虚空彼端，同时“触碰”到了这两个点！这种感觉，与之前在哀嚎裂谷遭遇“暗紫轮廓”、在“星锚”实验中遭遇反向冲击时，如出一辙，但更加……清晰，更加“有目的性”。
“是‘它’……还是它们的同类？”小樱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实验室门口，竖瞳紧缩，龙威不受控制地微微溢出，显示出她内心的剧烈波动，“它们……在同时‘敲击’两个点？”
林奇已经起身，秩序心光在体内高速流转，驱散着那透过监测法阵隐隐传递过来的精神压迫感。他盯着那枚震颤的暗紫结晶，又看向光幕上两条疯狂跳动的曲线，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不是敲击……是测试？或者……回应？”
埃利奥特大师脸色凝重如水。他没有立刻下令切断样本监测或屏蔽远程信号——虽然那是最安全的做法。此刻，危险与机遇并存。对方（或它们）如此“明目张胆”地同时引动两个应力点的能量，或许意味着它们的“动作”进入了新阶段，也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捕捉到更直接、更关键的交互数据！
“格伦！艾尔薇！最高级别防护，锁定样本和监测回路，防止能量反冲或污染泄露！莉娜，凯拉，记录所有数据，尤其是两个点位能量波动的相位差、频率耦合特征！林奇，小樱，准备应对可能的精神冲击或能量渗透，以防御和稳定自身为首要！”大师的声音沉稳而快速，如同最精密的指挥棒，瞬间调动起实验室的所有力量。
嗡鸣的警报声被压低，取而代之的是更密集的符文流转声、水晶记录板的微光、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和快速操作的低语。
光幕上，代表哀嚎裂谷和腐烂沼泽附近点位的能量曲线在达到一个骇人的峰值后，并未立刻回落，反而开始以一种奇异的、相互呼应的节奏起伏波动，仿佛两颗在不同位置、却被同一根弦拨动的心脏。暗紫样本结晶的震颤也同步着这种节奏，散发出的污染性光晕不断试图冲击周围的封印水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林奇全力运转秩序心光，在自己和小樱周围布下一层凝实的、带着淡淡银白与翠绿交织光泽的防护领域。心光与那透过层层法阵传递过来的恶意气息接触，立刻激起细密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滋滋”声。他能感觉到，这次的“气息”比实验室上次遭遇的“反馈”更加凝练，也更加……“聪明”？它似乎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冲击或污染扩散，而是带着某种试探性的、寻找“共鸣点”或“薄弱处”的意图。
小樱站在他身旁，双手紧握，指尖有细小的金色火星迸溅又熄灭。她紧闭着眼睛，似乎在强行压制龙魂的本能反击，同时全力感知着那股气息中的细节。“混乱……贪婪……但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痛苦，“很淡……像是……‘标记’？或者……‘饥饿的路径’？”
就在这时，控制台前的凯拉突然惊叫一声：“相位差锁定！两个点位的能量波动，存在一个非常稳定的、微小的相位延迟！腐烂沼泽点位滞后于哀嚎裂谷点位大约零点三秒！而且……这个延迟值在随着能量强度变化而微调，像是……在维持某种‘共振平衡’！”
“共振平衡？”埃利奥特大师眼神一凛，“它们在利用两个应力点之间的某种联系，建立一个……跨区域的能量通道雏形？或者，在进行三角定位的第二步？”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再起！
监测法阵上，第三个点——位于王国东南沿海区域，靠近“迷雾海湾”的另一个应力点——的能量读数，也毫无征兆地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上升！虽然幅度远不及前两个点剧烈，但上升的趋势异常清晰，并且其能量波动的频率，开始隐隐向哀嚎裂谷和腐烂沼泽点位的共振频率靠拢！
“第三个点被引动了！”莉娜的声音带着颤抖，“它们……它们想同时激活三个点？！”
“不，不是同时激活，”埃利奥特大师死死盯着三个光幕上开始出现复杂干涉条纹的能量波形图，“是在建立……一个‘网络’！以哀嚎裂谷和腐烂沼泽点位为初始共振对，逐步将其他应力点‘拉入’同一个能量谐振模式！一旦七个点全部被‘同步’……”
后果不堪设想。一个覆盖王国大半疆域、由七个“屏障薄弱点”或“能量异常节点”构成的、被未知黑暗力量同步共振的能量网络，会引发什么？大规模的天灾？现实规则的局部扭曲？还是为某个难以言说的存在，打开一扇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门”？
“必须打断它们！”林奇咬牙道。他能感觉到，随着第三个点位被引动，那透过监测法阵传来的恶意“气息”也在增强，对心光领域的压力越来越大。这还只是隔着无数距离和防护法阵的间接感应，难以想象此时此刻，在那三个应力点的实地，正在发生怎样可怕的异变。
“如何打断？”小樱睁开眼睛，竖瞳中金光闪烁，“我们甚至不知道它们具体在用什么方法引动这些点！是影盟的仪式残留？还是那些‘东西’自己的力量渗透？”
埃利奥特大师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强行干扰远程监测？治标不治本，且会丢失关键数据。动用王国力量直接摧毁或封印应力点？且不说是否来得及，强行破坏这种与“秩序屏障”相关的节点，本身就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性后果。最根本的方法，是找到对方引动应力的“原理”和“媒介”，进行针对性反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