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弦音（1/2）
三天的休整期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
第四天清晨，林奇在静室中睁开双眼。秩序心光的微光在瞳孔深处缓缓流转，比实验前更加凝实，却也多了一分沉静——那是直面过某种深渊后的痕迹。灵魂中那股冰冷的异物感已基本驱散，但某种“警醒”却如同细密的蛛网，时刻覆盖在感知的表层。他知道，这不是创伤的后遗症，而是本能记住了那种危险的“触感”。
推开静室的门，走廊尽头实验室方向的魔力波动已经恢复平稳，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氛围并未散去。第九层的人员往来比平时更少，却都步履匆匆。每个人——从负责清洁的学徒到值守的法师——都清楚自己正身处王国最核心、也最危险的秘密之中。
早餐是在埃利奥特大师的私人书房用的，简单的魔法保温餐盘，以及更重要的：一场非正式的战术会议。
“国王的密旨已通过影鸦的渠道送达相关地区指挥官和秘卫负责人，密级最高，只认信物和特定密语。”埃利奥特大师将一片涂了蜂蜜的面包放入口中，动作从容，但语速比平时略快，“霍克和阿卡今早已出发，携带第一批信物前往距离王都最近的两个‘应力点’——‘哀嚎裂谷’和‘寂静密林边缘’。他们会与当地秘卫接头，进行初步侦察。”
林奇点点头，搅拌着碗里的燕麦粥：“只有他们两人？风险会不会太大？”
“影鸦会有一支三人小队在暗处策应，不参与直接侦察，只负责通讯、预警和极端情况下的撤离支援。”大师抿了一口魔法茶，“这是暗鸦的安排。他认为，现阶段投入过多力量反而容易暴露意图。霍克的战斗经验和阿卡的潜行本能，加上秘卫的本地知识，足以完成初步评估。”
“那其他五个点呢？”小樱问道，她面前的食物几乎没动，竖瞳中带着思索。
“根据风险评估模型，优先度稍低，或环境更极端的点位，会安排在第二批次。”莉娜接话，她面前摊开一份刚整理好的报告，眼下的淡青色显示她又熬了夜，“凯拉和我根据能量读数、地理环境和历史传说，给每个点打了初步的‘异常指数’和‘威胁预估’。哀嚎裂谷和寂静密林是指数相对较低，且距离王都及已知盟友（月光林地）较近的点位。”
凯拉补充道：“模型还不完善，但至少提供了决策依据。而且…”她顿了顿，“我们在分析‘干扰源’残留数据时，发现它的活跃度似乎有…周期性的波动迹象，虽然样本太少无法确定周期长度，但或许存在‘安全窗口期’的概念。”
这个消息让在场几人都精神一振。
“安全窗口…”林奇沉吟，“如果能确定，未来的观测甚至实地勘察，就能避开对方的‘活跃期’，降低风险。”
“理论上是这样。”埃利奥特大师放下茶杯，“但需要更多数据验证。所以，‘星锚’项目的下一次主动观测实验，必须推迟，直到我们积累足够多的被动监测数据，或者找到更间接的方法。在此期间，实验室的工作重心转向对现有数据的深度挖掘，以及…应对王都的访客。”
“访客？”小樱皱眉。
“菲尔德家族，罗德里克勋爵。”大师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以‘促进魔法学术交流、关心王国魔法安全’的名义，正式向法师塔提出了参观部分‘非敏感’研究设施的请求，并暗示如果被拒，可能会在元老院下一次会议上提出‘关于魔法研究透明化与公共安全’的质询案。”
“拙劣的借口，但很有效。”林奇冷笑，“拒绝，显得我们心虚；同意，又可能泄露信息。”
“所以需要准备一个‘展示间’。”埃利奥特大师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道微光闪过，浮现出第九层的结构简图，“第九层核心区绝对禁止。但第七层的‘元素嬗变实验室’和第八层的‘古代符文解析大厅’，可以适度开放。我们需要准备一套‘合情合理’的实验展示，解释那天夜里的能量波动——比如，一次略微失控的古代符文能量场重构实验。莉娜，凯拉，你们负责设计这个‘剧本’，格伦会配合你们准备相应的‘实验痕迹’和‘数据记录’。”
“是，大师。”莉娜和凯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这种政治戏码，比破解古代符文更耗神。
“林奇，小樱，”大师看向他们，“你们二人，是对方可能的重点关注对象。尤其是小樱，龙裔血脉在王都并非秘密。菲尔德家族对‘军事应用价值’的觊觎，可能会让他们试图接触甚至试探你。届时，你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力量和…适当的‘不稳定’。”
小樱的竖瞳闪过一丝了然：“让他们觉得我是一把不好控制、容易伤到自己的双刃剑？”
“正是。保持血脉力量的威慑，但不必隐藏龙魂反噬带来的虚弱迹象。”大师点头，“至于林奇…”他顿了顿，“你的‘秩序心光’本质特殊，对方缺乏认知基础。你可以表现得像一位专注于灵魂修复和能量稳定的辅助型法师，心光的特性恰好可以部分解释那天夜里的‘净化波动’。少说话，多观察。”
林奇领会。他要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块沉稳、有用但不起眼的基石，将各方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接下来的两天，法师塔如同一个精密的舞台，开始为一场名为“学术交流”的演出进行准备。第七、八层的一些区域被刻意“布置”出忙碌而高深的实验氛围，一些无关紧要但看起来复杂玄奥的符文阵列被激活，产生着可控的能量涟漪。真正的核心研究，则转入更深层的静默。
与此同时，王都的暗流并未停歇。
诺顿家族的一处矿产突然爆发了小规模的劳资纠纷，牵扯了家族管事大量精力——这是“暗鸦”手段的初步体现。地下市场中，几个原本活跃的阴影信仰掮客接连“失踪”，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和情报网的收缩。影盟在王都的活动明显变得更加隐蔽和诡谲。
而林奇，在配合准备“表演”之余，将更多时间投入了对自身力量的理解。他在静室中反复演练心光，尝试将其应用精细化。他发现，在经历过与“界外回响”的对抗后，心光对“秩序”与“混乱”的边界感知更加敏锐。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法师塔庞大防护法阵的“律动”，以及塔基深处与“秩序之核”隐隐相连的那股浩瀚而沉寂的力量。
这让他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如果“心光”的本质是源于他内心对“秩序”的认知与守护，那么，它是否能与更大的“秩序存在”——比如这座塔，比如裂魂峡谷的秩序之核，甚至… …那笼罩世界的无形屏障——产生更深层的共鸣？不仅仅是被动地净化入侵的混乱，而是主动地… …感知、理解乃至微弱地影响那些宏观秩序的“状态”？
这个想法过于宏大，甚至有些狂妄。林奇将其压在心底，作为长期探索的方向。眼下更实际的，是他在一次日常冥想中，偶然将心光与“源泉之心”碎片（一直贴身携带）同时调动时，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反应。
碎片微微发烫，散发出一股清凉温润的灵魂波动，与他运转的心光产生了某种“和弦”般的共振。那一瞬间，他仿佛跨越了遥远的距离，“瞥见”了一片笼罩在朦胧光影中的泉水，以及泉水深处，一个庞大、古老、充满了生命与秩序之美的复杂结构——那惊鸿一瞥短暂得如同幻觉，却让他灵魂为之一清，连最后一丝实验带来的滞涩感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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