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仲夏夜宴（2/2）
埃利奥特大师低声对林奇几人道：“这只是开始。他们都在试探你们的成色和态度。保持现在这样即可，不卑不亢，态度明确但不失礼数。”
这时，侍从长肖恩再次出现，来到他们面前，躬身道：“大师，陛下此刻有暇，请诸位随我来。”
跟随肖恩，他们离开喧嚣的星辰厅，穿过几条铺着厚地毯的安静回廊，乘坐一部小型魔法升降梯，来到了星耀殿上层的观星阁。
书房的门打开，壁炉的火光与窗外星光共同照亮了房间。劳伦斯七世依旧坐在书桌后，但精神似乎比昨日好一些，至少腰背挺得更直。他挥手屏退了肖恩，书房内只剩下他、埃利奥特以及林奇四人。
“埃利奥特，还有几位年轻人，坐吧。”国王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昨晚有力一些。
几人谢过，在书桌前准备好的椅子上落座。林奇能感觉到，国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在他和小樱身上反复打量。
“埃利奥特，你很少主动带人来见我。”国王开门见山，“我记得这位林奇，紫罗兰商会事件里他可是个重要的人证，其余这几位想必也有不凡之处。”
埃利奥特微微欠身：“陛下明鉴。林奇、小樱、凯拉、莉娜，他们虽年轻，但在最近的沙海考察中，确实有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发现，自身也经历了一番磨砺。老臣以为，或许能为陛下解忧，或至少，提供一些新的视角。”
“哦？沙海……”劳伦斯七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最近王都里关于沙海的传闻可不少。有人说那里有古老的邪恶苏醒，又有人说有纯净的圣泉重现。你们，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且显然国王掌握着某些信息。
林奇与埃利奥特对视一眼，得到后者轻微的颔首后，他向前微倾身体，从容答道：“回陛下，我们确实在沙海深处，发现了一处被黑暗力量长久侵蚀的古老能量节点，并与盘踞其上的虚空造物发生了冲突。所幸，在同伴的协助和当地古老遗存的指引下，我们最终借助节点本身残存的本源力量，净化了那处污染。”
他措辞谨慎，没有提及“灵魂之泉”的具体名称和“钥匙碎片”，但点明了“古老能量节点”、“虚空造物”、“净化”等关键词，这既符合事实，也足以让有心人产生联想。
“净化……”劳伦斯七世咀嚼着这个词，目光落在林奇身上，“朕听闻，那种虚空造物极难对付，非寻常力量可伤。你们是如何做到的？你身上，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光芒。”
他果然注意到了心光。林奇心中微凛，面上却保持平静：“陛下慧眼。我在那次冲突中，灵魂曾受重创，后在修复过程中，意外地与我自身的一些特质、以及那古老节点的本源力量产生了共鸣，从而觉醒了一种……偏向于秩序与净化的特殊能力。正是这种能力，在对虚空造物的净化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他半真半假地解释，将心光归因于“自身特质”与“古老节点共鸣”，既说明了来源，又隐藏了钥匙碎片的核心秘密。
劳伦斯七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灵魂看穿。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壁炉火焰的噼啪声。
良久，国王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秩序与净化……很好的特质。王国现在，正需要更多秉持秩序、有能力净化污秽的年轻人。”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么，你们回到白银城，有什么打算？继续跟随埃利奥特做研究？还是……有别的想法？”
这个问题更加敏感，涉及到立场。
林奇坦然回答：“陛下，我们此次归来，首要目的是让在沙海受伤的同伴（他看了一眼小樱）彻底康复，并整理考察所得。至于未来，我们希望能继续探究那些古老的秘密，理解虚空的威胁，并尽己所能，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事物。无论是继续跟随大师学习，还是以其他方式，我们都愿意为维护王国的秩序与安宁贡献力量。”
他没有承诺效忠具体的某人或某家族，而是将目标定在“探究古老秘密”、“对抗虚空”和“守护秩序”上，这既符合他们自身的追求，也隐约回应了国王之前所说的“王国需要”。
劳伦斯七世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沉默片刻，目光转向小樱：“龙裔少女，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龙裔血脉深度觉醒，可还适应？”
小樱坐直身体，竖瞳迎向国王的目光，不闪不避：“感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新的力量仍在适应，但可控。”
“很好。”国王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疲惫地靠回椅背，“年轻人有锐气，有追求，是好事。埃利奥特，你带他们来，朕看到了。‘新的视角’……朕，记住了。”
他挥了挥手：“祭典还未结束，回去享受宴会吧。年轻人，也该多看看这白银城的繁华。”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几人起身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劳伦斯七世忽然又开口道：“林奇。”
林奇停下脚步，转身。
老国王的目光在炉火映照下幽深难测：“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秩序，净化，守护。希望你能……一直记得。”
“是，陛下。”林奇躬身，然后与同伴们一起退出了观星阁。
书房门关闭。劳伦斯七世独自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望着壁炉中跳动的火焰，良久，低低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心光……灵魂之泉的共鸣……还有那隐约的、令朕怀中‘星核’都微微悸动的感觉……埃利奥特，你这次，可真是带回了一件了不得的‘礼物’啊。”
他拉开书桌抽屉，再次取出那份泛黄的文件，看着上面“门”、“代价”、“不可逆”的字样，以及那个钥匙标记，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而离开观星阁的林奇一行人，在走回星辰厅的途中，心情也并不轻松。
“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莉娜小声问。
“是提醒，也是警告。”埃利奥特大师缓缓道，“他看到了你们的潜力，也看到了你们可能带来的变数。他提醒你们遵守‘秩序’，实则是告诉你们，不要轻易打破现有的平衡，或者，如果打破，要有足够的能力和理由。至于最后那句……或许是在说，他希望你们能成为他期待中的那种‘力量’。”
“他期待我们成为他的力量？”小樱皱眉。
“不完全是。”林奇摇头，回想着国王那深沉难测的目光，“他是在……预留可能性。他并不完全信任我们，但他看到了我们与菲尔德、诺顿的不同。他在……下注。或者说，在棋盘上，放下了我们这颗位置未定的新棋子。”
国王的召见，如同一场无声的考试。他们算是通过了初试，但也正式被推到了王都权力棋盘的中心位置。
当他们回到星辰厅时，祭典已进入舞会环节。华美的乐章中，绅士淑女们翩翩起舞。菲尔德家族的罗德里克正在与一位贵妇谈笑风生，诺顿公爵则与几位将军模样的外国使节站在窗边，神情严肃地交谈着。
一切看起来歌舞升平。
但林奇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他们的出现，就像投入这潭深水中的一颗石子，涟漪已悄然扩散。接下来，就看这涟漪，会与哪些暗流相遇，又会激起怎样的波澜了。
夜色渐深，星耀殿的辉煌灯火，仿佛照亮了表象，却让真实的阴影，显得更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