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老梅!(2/2)
他看着妻子温婉的眉眼,眼中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有劳你了,婉清。”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苏婉清走到他身后,一双微凉却柔软的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左肩,力道适中地按揉起来。
她的手法并不专业,却带着一种能抚平焦躁的暖意。“真定府的老郎中说过,你这伤,最忌寒湿劳累。京师春日寒气重,又这般熬神…”
陆铮闭上眼,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热和恰到好处的按压,那恼人的钝痛似乎真的舒缓了些。
陆铮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任由妻子的指尖在他紧绷的筋络上游走。
书房内弥漫着药膳的香气和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兰草气息,那是家乡的味道。
“今日…去了西城兵马司?”苏婉清轻声问,语气平常,仿佛在问天气。
“嗯。”陆铮应了一声,没有隐瞒的必要,“一个主事,与城外豪强勾结,借清丈之名勒索小民,逼得人差点投河。证据确凿,拿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苏婉清知道,这“拿了”二字背后,是锦衣卫的诏狱,是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雷霆手段。她按揉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节奏。
“该拿。”她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她深知丈夫身处何等位置,行的是何等事。
她无法改变这世道的黑暗,也无法分担他手中沾染的血腥,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他归来时,予他一方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港湾,一碗暖汤,一双手的抚慰。
“福伯今日将后园收拾出来了,那株老梅开得正好,香气都飘到前院了。”
苏婉清转移了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还记得真定府老宅后院那株梅吗?小时候,常在树下读书习字,冬日里偷折了梅花插瓶,被陆伯父好一通训斥,说我们糟蹋了报春的信使。”
提到真定府,提到老宅和父亲,陆铮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烛光在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
“记得。”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遥远的追忆,“父亲…最喜那株老梅。
他说,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是骨气,是希望。” 陆铮的父亲力战殉国。母亲早逝,家中便只剩下他与老仆陆福相依为命。
与苏家自小定下的婚约,成了那段灰暗岁月里,一缕来自苏婉清这个青梅竹马的温暖慰藉。
苏婉清的手轻轻抚过他眉骨那道浅疤附近,动作轻柔得像羽毛。
这道疤,并非战场所留,而是少年陆铮在父亲战死噩耗传来时,悲愤失控,一拳砸在祠堂石柱上留下的永久印记。
这印记,连同父亲战死的阴影,如同烙印般刻进了他的骨血,也铸就了他后来冷硬如铁、誓要涤荡边患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