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盐漕暗涌 惊雷接引(1/2)
正月初三,金陵城外的漕帮总舵乱成了一锅粥。
总舵主杜九斤坐在虎皮椅上,脸色铁青。面前跪着三个分舵主,个个鼻青脸肿,还有一个断了条胳膊,血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赵家的人干的?”杜九斤声音沙哑。
“是……是赵四爷带的人。”断臂的那个咬牙道,“说咱们私卖官盐,坏了规矩,要咱们交出所有私盐和卖盐的人。我们不交,他们就动手……折了十七个弟兄。”
杜九斤一拳砸在扶手上:“赵四?那个瘸子?”
“他腿是瘸了,但带的人多,五十多个,全是好手。而且……”分舵主抬头,眼神恐惧,“他们用的刀,是军中的制式刀。”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漕帮能在长江上混饭吃,靠的就是不和官府硬碰硬。私盐他们也卖,但从来是偷偷的,量不大,给官府的人塞够了银子,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次不一样——赵家动了真格,而且用的是军中的人。
“总舵主,这事儿不对劲。”旁边一个白须老者开口,是漕帮的师爷,“赵家要查私盐,也该先查盐帮,怎么会直接冲着咱们来?而且赵四那小子,前些天还在燕子矶吃了亏,腿都让人射穿了,哪来的力气带人砸场子?”
杜九斤眼神一凝:“你是说……”
“有人栽赃。”师爷压低声音,“让赵家以为,卖私盐的是咱们。”
“谁?”
“还能有谁?”师爷冷笑,“这金陵城里,想让赵家和咱们拼个两败俱伤的,能有几家?”
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惊雷府。
“可咱们没得罪惊雷府啊!”一个分舵主叫道。
“咱们占了长江水道,就是得罪。”杜九斤缓缓站起来,“传令下去,所有分舵,从今天起,赵家的船,一条都不准放行。已经上路的,给我扣下来!”
“总舵主,这……”
“照做!”杜九斤眼神凶狠,“赵家要玩硬的,咱们就陪他玩。告诉兄弟们,打死的,抚恤一百两;打伤的,汤药费我出。但谁要是怂了,帮规处置!”
命令传下去,长江水道当天就断了。
赵家十七条货船被扣在沿途码头,船工被打,货物被抢。消息传到赵府,赵皓又砸了一个花瓶。
“反了!都反了!”他咆哮,“调兵!给我剿了漕帮!”
“老爷,不可啊!”管家急道,“漕帮在长江上几万人,真打起来,咱们的船队全得瘫痪。而且……而且军中那些将领,不少人和漕帮有来往,未必肯出力。”
赵皓喘着粗气,眼睛血红。
他知道管家说得对。漕帮不是土匪,是地头蛇,根深蒂固。真要剿,得调大军,得见血,得把长江打成血河。可他现在……还有这个本钱吗?
“那个王山呢?”他忽然问,“让他查私盐,查了三天,查出来了吗?”
“王管事说……有线索了,今天下午来报。”
“让他立刻来!”
二
未时,韩猛走进赵府书房。
他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封面是普通的蓝皮,但里面的字迹很工整——是他连夜伪造的。
“老爷,小人查到了。”韩猛把账册放在桌上,“私盐的源头,确实和漕帮有关,但……不全是他一家。”
赵皓翻开账册。里面记录着某月某日,某批盐从哪来,经谁手,卖给谁。名字、数量、时间,清清楚楚。最触目惊心的是最后一页——写着“漕帮杜九斤,分三成;盐帮马老六,分两成;其余散股,分五成”。
“盐帮也掺和了?”赵皓抬头。
“是。”韩猛垂着眼,“小人买通了一个漕帮的小头目,他说,这生意是盐帮牵的线,货是从海州那边来的,走的是海路,所以查不到。”
海州,那是盐枭的老巢。那里产的私盐,品质好,价格低,一直冲击着官盐市场。赵家曾几次想剿,但海州靠海,地形复杂,盐枭又凶悍,没成功。
“你的意思是,私盐是盐帮从海州运来的,漕帮负责在长江上分销?”
“小人猜测是这样。”韩猛顿了顿,“但那个小头目还说……这生意背后,好像有官面上的人。”
赵皓瞳孔一缩:“谁?”
“他没说名字,只说……是‘北边来的贵人’。”
北边。
朝廷?
赵皓手抖了一下。如果私盐生意有朝廷的人插手,那性质就变了——这不是简单的走私,是有人在用这种手段,掏空江南的财政,逼他赵皓就范。
“你还查到什么?”
“小人还听说……”韩猛声音更低了,“漕帮最近和惊雷府的人接触过。”
砰!
赵皓一拳砸在桌上:“果然是他们!”
“但小人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韩猛抬起头,“惊雷府要对付老爷,直接打过来就是,何必绕这么大圈子?而且……漕帮扣了咱们的船,惊雷府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们又不在长江上运货。”
赵皓愣住了。
是啊,惊雷府在岭南,要长江水道有什么用?除非……他们打算北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惊雷府要北伐,需要长江水道运兵运粮。所以先挑拨赵家和漕帮,等双方两败俱伤,他们再来收拾残局,轻松控制长江。
“好算计……”赵皓咬牙切齿,“林夙,你好算计!”
韩猛适时闭嘴。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就等它自己发芽。
三
同一时间,金陵城南,一处僻静的小院。
陈平坐在院子里,面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粗布衣裳,但手指细长,像个读书人。他是盐帮在金陵的暗桩,叫马文才——名字文气,人却狠辣。
“马先生,我家主上的意思,您应该明白了。”陈平推过去一张银票,面额一千两,“海州的盐,以后走我们的船队,价钱比漕帮高三成。而且……我们保证,赵家的人,碰不到你们的货。”
马文才没接银票,而是盯着陈平:“你们要多少?”
“每月五千斤。”
“五千斤?”马文才笑了,“小子,你知道五千斤盐,能养活多少人吗?能让多少官盐铺子关门吗?”
“知道。”陈平平静地说,“所以我们才要。”
“你们想搞垮赵家的盐业?”
“我们想搞垮赵家。”
马文才沉默了一会儿,收起银票:“成交。但有个条件——你们得帮我们解决漕帮。”
“怎么说?”
“杜九斤那老东西,太贪。”马文才眼神阴冷,“说好三七分,他非要四六。这次私盐的事,明明是他手下的人走漏风声,他却怪到我们头上。这种合作伙伴,不要也罢。”
陈平点头:“可以。但怎么解决,得按我们的方式来。”
“你们想怎么解决?”
“让赵家解决。”陈平笑了笑,“马先生,您觉得,如果赵皓知道,漕帮和惊雷府有联系,他会怎么做?”
马文才眼睛亮了:“借刀杀人?”
“不。”陈平纠正,“是清道。赵家这把刀,用了这么多年,该锈了。咱们帮他磨磨,让他最后再发挥点余热。”
两人相视而笑。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完。
陈平起身告辞时,马文才忽然问:“小子,你多大了?”
“十九。”
“十九……”马文才喃喃,“我十九岁的时候,还在街上偷鸡摸狗呢。后生可畏啊。”
陈平没说话,只是拱了拱手,走出小院。
院外,苏晚晴在马车里等他。
“谈成了?”
“成了。”陈平上车,“盐帮答应合作,条件是除掉杜九斤。”
“怎么除?”
“按主上的计划,让赵皓动手。”陈平顿了顿,“晚晴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苏晚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杜九斤不该死?”
“他该死。但他手下那些漕工,那些靠长江吃饭的百姓……”
“所以主上才要速战速决。”苏晚晴望向车窗外,“拖得越久,死的人越多。现在流的是漕帮和赵家的血,将来流的,就是天下百姓的血。你选哪个?”
陈平不说话了。
马车驶过长街,街边有孩子在玩雪,笑声清脆。
这世道啊,有人笑着玩雪,有人哭着流血。
都是命。
四
正月十五,上元节。
金陵城本应张灯结彩,但今年冷清。赵家和漕帮的冲突越闹越大,已经死了上百人。官府想管,但管不了——赵家势大,漕帮人众,两边都惹不起。
傍晚,韩猛收到一封请柬,是赵清漪派人送来的。
“白云庵,酉时,独自来。”
只有七个字。
韩猛犹豫了。他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赵清漪最后的机会。他想起那夜她的眼泪,想起她说“活得心安吗”。
酉时,他去了。
白云庵在城外半山腰,很偏僻。韩猛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庵里只点着一盏孤灯。赵清漪站在佛堂前,没带丫鬟,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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