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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血火淬锋 人心试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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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铁匠是在第三日清晨醒的。

睁开眼时,视线模糊,先看见的是医棚顶的茅草,草茎间漏下几缕灰白的天光。他想动,左臂传来剧痛——不是肉疼,是骨头断了的地方,那种空落落的、让人想呕的疼。他低头看,胳膊肘以下没了,裹着厚厚的布,布上渗着黄褐色的药渍。

“别动。”

何医士按住他肩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你胸口的烧伤,我刚给你换了药。再挣开,就长不拢了。”

墨铁匠喉咙里“嗬”了一声,说不出话,嘴唇干裂,起了一层白皮。

何医士用湿布沾了点水,抹在他唇上:“能听见我说话,就眨两下眼。”

墨铁匠眨了眨眼,两下。

“好。”何医士放下湿布,“你昏迷了三天。鬼火雷炸了,你捡回条命,但左胳膊没保住。跟你去的四个匠人,死了两个,残一个,还有一个炸碎了。”

墨铁匠闭上眼睛。

眼眶发涩,但没泪——可能身体里的水都从伤口流干了。

“主公来看过你三次。”何医士继续说,“他下令,试验继续。”

墨铁匠猛地睁眼。

“用死囚试。”何医士补了一句,“但配方得你定。”

墨铁匠盯着屋顶,呼吸急促起来,胸口那片焦黑的皮肤随着呼吸起伏,像块烧焦的树皮。许久,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笔。”

何医士拿来炭笔和木板。

墨铁匠右手还能动,但抖得厉害,握不住笔。何医士扶着他的手,他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写:

绿石粉半钱,黑火药一钱半,石蜡三钱裹外,引线加硫,防潮,勿震。

写完,他瘫回去,喘着气,额头上全是虚汗。

何医士看着那行字:“这样……就不会炸了?”

墨铁匠摇头,又写:

会炸,但慢半息,人能跑。

半息。

跑得快,能活。跑得慢,死。

何医士沉默片刻,收起木板:“我让人送出去。”

他转身要走,墨铁匠突然伸手抓住他袖子——那只完好的右手,力气大得惊人。

“还……试?”他嘶声问。

“试。”何医士说,“主公说,十个月,我们没有别的路。”

墨铁匠松了手。

他重新躺回去,看着屋顶,看了很久,然后说:“让我……去看。”

“你这样子——”

“抬我去。”墨铁匠打断他,“我造的雷,我看着它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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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郴州。

赵元启坐在驿馆房间里,看着桌上那封信。

信是今早从门缝塞进来的,没署名,但内容很明白——是林夙写给“陈将军”的密约,约定共击马成,事成后平分永州。信里还提了一句:“元七先生可为信使,若事不成,可杀之以明志。”

他知道这是反间计。

但这计太毒。

毒到陈望看到这封信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真跟惊雷府合作,要么杀了他赵元启,向马成表忠心。

而陈望已经拖了五天。

五天,足够马成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果然,午后,吴幕僚又来了。

这次他脸色更沉,进门后先关门,然后从袖中抽出那封信,放在桌上。

“先生看看这个。”

赵元启拿起信,看完,放下。

“假的。”他说。

“我知道是假的。”吴幕僚盯着他,“但马成不知道。今早永州来的探子说,马成已经调了三千兵,往郴州边境压。他放话说,陈望若不杀你,他就当陈望已反。”

赵元启沉默。

窗外有风声,吹得破窗纸哗啦作响。

“陈将军什么意思?”他问。

“将军让我问你一句话。”吴幕僚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若郴州真与惊雷府合作,你们能给我们什么——实实在在的,不是空话。”

赵元启抬眼:“你们要什么?”

“三样。”吴幕僚伸出一根手指,“一,惊雷府的火炮,给我们十门。”

“可以。”

“二,马成灭后,永州归我们。”

“可以。”

“三,”吴幕僚顿了顿,“桂林的盐铁专卖权,郴州要三成。”

赵元启笑了:“吴先生,盐铁是惊雷府的命脉。三成……太多了。”

“那就两成。”

“一成。”赵元启说,“但郴州的商税,惊雷府只抽半成——作为交换。”

吴幕僚眯起眼,算了算账,点头:“可以。”

“还有,”赵元启补了一句,“陈将军的公子,听说在衡阳石鼓书院读书?若将军愿意,可让他转来桂林,进‘惊雷学堂’——书院虽好,但如今衡阳也不太平。桂林有惊雷军守着,更安全。”

这是质子。

吴幕僚当然懂。他盯着赵元启看了很久,然后起身:“我会转告将军。”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先生,若将军答应了……你就不怕事成之后,我们翻脸?”

赵元启拿起茶杯,喝了口冷茶,茶已经涩了。

“怕。”他说,“但你们翻脸的代价,会比合作的代价大。”

吴幕僚深深看了他一眼,推门离开。

门关上后,赵元启才放下茶杯,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外头天色阴沉,像要下雨。

远处城墙方向,有士兵在调动,脚步声整齐沉重。

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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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三,桂林城外荒滩,第二次鬼火雷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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