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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太极笙歌(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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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后来,这位沙场老将声音已有些颤抖,显是爱女情深,忧虑至极。

苻坚俯身将他扶起,握着他的手,郑重道:

“世兴放心,朕即刻传谕吕光,令他无论如何,务必寻得秋晴,保其无恙!待蜀乱平定,朕还要重重赏赐于她!”

毛兴感激涕零,连声称谢。

安抚完毛兴,苻坚又依次向苟苌、苟池、徐成、都贵、朱肜等人敬酒。

与苟苌兄弟对饮时,不免谈及战沙场旧事,笑声朗朗;至朱肜处,则问及古今兵书的编撰事宜,温言勉励。

待行至姚苌席前,姚苌早已离席躬身,满面堆笑,姿态谦卑至极。

他不待苻坚开口,便抢先道:

“陛下仁德感天,威加四海,故能使将士用命,克敌制胜。臣观今日之盛,恍若光武中兴之世,此皆陛下圣明烛照,勤政爱民所致。臣能附骥尾,得效微劳,实乃三生之幸!愿陛下永享安康,大秦江山万年!”

这番话既赞了苻坚,又捧了在场功臣,更是将胜利归功于天子圣德,可谓滴水不漏。

苻坚闻言,脸上笑容更盛,显然颇为受用,与之对饮一盏。

然而不远处席上的苟苌却低声对身旁的徐成冷笑道:

“姚景茂这张嘴,真是抹了蜜一般,端的会逢迎拍马!”

徐成亦微微撇嘴,显是颇为不屑。

姚苌耳尖,隐约听到些许议论,面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旋即掩饰过去。

石越见苻坚亲至,连忙整理衣冠,躬身行礼。

他素来讷于言辞,此刻更是显得有些局促。

“石卿。”

苻坚含笑:“卿性情沉毅,临阵不乱,乃国家磐石之将。朕记得襄阳水门一战,卿亲率五千骑浮渡汉水,身先士卒,立下首功。这爵酒,朕敬你之稳。”

石越面庞微赧,抱拳道:

“陛下谬赞,臣……臣只是尽本分,将士用命,方有微功。”

接过内侍递来的酒,一仰脖喝干,动作干脆利落。

最后,苻坚来到了慕容垂席前。慕容垂早已肃立恭候,姿态一如既然地恭谨。

“道明,辛苦了。襄阳之战,多仰卿先拔南阳,苻丕才能督诸军后继。”苻坚举爵示意。

“此乃臣分内之事,岂敢蒙陛下言劳。”

慕容垂躬身,双手捧杯,一饮而尽,动作一丝不苟。

苻坚看着他,忽然问道:

“以你之见,如今蜀中与淮南两处战事,前景如何?”

慕容垂眼帘微垂,谦恭答道:

“陛下垂询,臣本应竭诚以对。然臣自襄阳归来不久,于蜀中、淮南近日军情所知不详,实不敢妄加揣测,恐误导圣听。”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姚苌却笑着起哄道:

“道明兄何必过谦!谁不知你乃当世韩、白,深谙兵机?陛下金口亲问,你又何必藏拙?但说无妨嘛!我等也好聆听高论!”

他这话看似捧场,实则将慕容垂架了起来。

慕容垂心中暗叹,知是无法再推脱,只得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既如此,臣便冒昧陈词。蜀中毛穆之、李乌、赵宝等辈,虽聚众作乱,然不过疥癣之疾。吕光将军持重善战,麾下兵精将勇,足以讨平,料想无需多日,捷报便能传至长安。”

他略作停顿,见苻坚凝神倾听,便继续道:

“倒是淮南战局……臣以为当命彭超、俱难等部即刻放弃围攻盱眙,退回淮北,固守彭城、下邳等既得重镇,抚民积谷,待时机成熟,再图南下。”

此言一出,方才还喧闹的武将席间顿时安静了不少,许多人都停下杯箸,看了过来。便是苻坚也向他投去困惑的表情。

慕容垂不慌不忙,解释道:

“彭超、俱难、邵保自去岁秋季用兵,苦战近半载,方克彭城、下邳,将士已然疲敝,可谓师老兵疲。其所败者,多为戴逯、何谦等无名之辈。今吴人主力尚存,贸然渡过淮水,会攻盱眙,战线拉长,后勤转运愈发艰难。且淮南水网密布,乃晋军舟师所长。臣恐其凭借舟楫之利,伺机断我淮水粮道。届时,屯于泗口的谢玄若趁势进击,彭、俱二将军背水临敌,恐有……倾覆之危也。”

徐成当即冷笑一声,反驳道:

“慕容将军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我大军携襄阳大胜之威,士气正旺,正宜一鼓作气,扫荡淮南!盱眙小城,指日可下。一旦攻克,广陵门户洞开,饮马长江便在眼前!岂可轻易撤兵?”

慕容垂并不动气,平静答道:

“徐将军,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岂能仅凭一腔锐气?彭超、俱难顿兵坚城之下数月,足见其锋已挫。晋军主力未损,谢玄按兵泗口,非是畏惧,实乃观望,待我疲敝耳。若粮道被断,军心必乱,纵有十万之众,亦成瓮中之鳖。”

他见苻坚沉吟不语,知其心中仍难舍一举拿下淮南的念头,不由得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补充道:

“若……若朝廷仍决意令二将继续进攻,未肯即刻召回,也当立即诏令近在许昌的东豫州刺史毛当、南兖州刺史毛盛,以及强弩将军王显等部,火速东下,兵逼寿春。如此,或可牵制部分晋军,分散其兵力,为彭超、俱难减轻侧翼压力,使其能专心攻略盱眙。此乃不得已之策,亦是为前方大军增添一分保障。”

苻坚听到这里,目光微动,缓缓颔首:

“道明此条补充,倒是老成谋国之见。分兵牵制,使其不能全力救援盱眙……嗯,可行。宴会之后,朕便下诏,命毛当、毛盛、王显即刻引兵东下,驰援淮南战场。”

姚苌在一旁听着,见慕容垂果然也与自己一样看出了淮南战事的巨大风险,且剖析更为透彻周全,应对也更为老到,心中那股嫉妒之意再次翻涌,但面上却立刻换上钦佩之色,赞道:

“京兆尹果然深谋远虑,洞察先机,苌远不及也!陛下,有此良策,料来攻略淮南不难矣!”

只是这赞誉听在知情人耳中,难免觉得有些言不由衷。

苻坚与慕容垂对饮一杯,算是结束了这番问对,转身欲回御座。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内侍神色仓皇,脚步急促地从殿侧小门趋入,也顾不得殿中场合,径直小跑到苻坚身边,凑近耳语了几句。

只见苻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握着金爵的手猛地一颤,那精美的酒爵竟脱手滑落,“当啷”一声脆响,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琼浆玉液泼洒一片,碎裂的金爵碎片滚落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喧闹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目光都惊愕地聚焦于御阶之前,不知发生了何等大事。

“陛下?”

离得最近的苻丕、毛兴等人慌忙上前,关切地询问。

苻坚怔怔地站在原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嘴唇微微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切的悲伤。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满殿茫然的臣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沉痛地宣布:

“刚……刚刚接到急报……博平侯杨安……于半个时辰前……薨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方才还充斥着庆功欢宴气氛的太极殿,霎时间被一层沉重的阴霾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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