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分兵断粮道(2/2)
“尔等本为大秦子民,前番被迫降晋,非出本心。如今王师已至,拨乱反正,尔等重归故国,此乃幸事!”
他开门见山,定下基调,先消解了部分敌意。
随即语气转厉:“然,既入行伍,便需知军法如山!往日种种,既往不咎。但从今日起,需严守我军律令:令行禁止,不得违抗;爱护百姓,不得抢掠;奋勇杀敌,不得退缩!凡有触犯,无论何人,严惩不贷!昨日城外京观,便是榜样!”
提到“京观”,台下降卒无不色变,那股血腥气仿佛再次扑面而来,惧意深种。
王曜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知道威慑已足,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许:
“当然,我大秦亦赏罚分明!只要尔等恪守军纪,奋勇作战,立下功劳,赏钱、晋升,绝无吝啬!与原有将士,一视同仁!绝无偏袒歧视!”
他顿了顿,开始宣布整编方案:
“即日起,尔等五百余人,将拆散原有编制,分补入我麾下各队!纪魁幢主所部,增补三百人;李虎队主所辖亲卫,增补五十人;余者一百五十人,暂由郭刺奸统领,负责军纪巡查!”
此令一出,台下降卒尚未反应过来,一旁的纪魁已是面露喜色。
他麾下原本只有四百余人,昨日激战亦有折损,此番一下子补充三百健儿,兵力几乎翻倍,如何不喜?
当即抱拳洪声道:
“末将领命!定将新补弟兄操练成虎狼之师!”
他声若洪钟,目光扫过台下,自有一股剽悍之气,令那些即将补入他幢中的降卒心头一凛。
李虎亦是瓮声应道:
“遵令!”
他如今身为亲卫队主,掌管二十精锐,再添五十人,皆是挑选过的降卒中较为精壮者,护卫王曜更为得力。
此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郭邈踏前一步,面向台下,声音依旧平板冷硬,却字字清晰,如同寒铁敲击:
“参军仁厚,给予尔等改过自新之机。然,军法无情,郭某执掌刑宪,眼中唯有律条。尔等既入我军,往日懈怠、油滑之气,需尽数摒弃!凡有触犯军纪者,无论新旧,郭某必依律严惩,绝无容情!望尔等好自为之!”
他目光如冷电,缓缓扫过全场,凡与之对视者,无不心生寒意,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这番补充,将军纪的严肃性再次凸显,与王曜的恩威并施相得益彰。
王曜对郭邈微微颔首,随即下令开始具体整编事宜。
自有军官上前,依照名册,将这些降卒打散,分派到各队各什之中。
过程虽有些纷乱,但在纪魁的弹压、李虎的巡视、郭邈的冷眼监督下,倒也进行得颇为顺利。
整编既毕,王曜麾下兵力顿时大增。
纪魁一幢扩充至近七百人,李虎亲卫队增至七十人,郭邈暂领一百五十风纪兵。
加上留守临溪堡的田敢、耿毅一幢五百余人,王曜实际掌控的兵力,已悄然增至一千四百余人,较之离开长安时,不减反增,隐隐已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姜飞本部,收编了昨日一千赵宝降卒后,亦增至两千三百余人。
处理完营中事务,王曜心中忽生一念,匆匆返回县衙寻到姜飞。
此刻姜飞正与几名麾下军官商议布防事宜,见王曜去而复返,面露询问之色。
王曜拱手一礼,直言道:
“姜军主,南充国已下,粮道已断。然则西北三十里外,尚有西充国县城,亦在晋军影响之下。依曜之见,不若由我引本部人马,借同周县令前往,尝试劝降?周县令出面,陈说利害,料那西充国令见南充国已降,粮道已绝,抵抗无益,成算应当不小。若能兵不血刃再下一城,则我军声势更壮,亦可进一步压缩晋军活动空间。”
姜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掌笑道:
“子卿啊子卿,你这脑子里,奇思妙想当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刚下南充国,便又盯上了西充国!”
他踱了两步,沉吟片刻,却缓缓摇头。
“此策虽有其理,然我以为,目下我等目的已然达成——扼住此粮道枢纽,便是给了晋军致命一击。毛穆之非是庸才,三两日内,见粮秣不继,后方生变,必不会坐以待毙,要么猛攻阆中做最后一搏,要么便会引军南撤,试图打通粮道或另寻退路。此时我军兵力本就不多,再分兵远出,若毛穆之遣师来袭,或那西充国诈降设伏,皆有不测之危。”
他看向王曜,语气转为郑重:
“当务之急,乃是稳固南充国、临溪堡防线,确保粮道断绝之势。某意,子卿可引本部人马,返回临溪堡驻守。彼处与南充国隔江相望,互为犄角,足以控扼水陆。你守临溪堡,某守南充国,你我二人倚角相依,共阻晋军粮道。剩下破敌之功,便交由吕将军主力去完成吧,如此,最为稳妥。”
王曜静静听完,仔细思量,亦觉姜飞所虑更为周全老成。
自己欲趁胜扩大战果,难免有些过于乐观了,若因分兵而致任何一处有失,则前功尽弃。
他并非固执己见之人,当即拱手道:
“军主谋虑深远,是王曜冒进了,便依军主之策,曜即刻整顿兵马,返回临溪堡。”
姜飞见他同意,心下满意,笑道:
“好!子卿能持重,某便放心了,临溪堡交由你,本将亦可安心!”
计议已定,王曜不再耽搁,当即下令纪魁、李虎、郭邈集合本部九百人马,携带部分新得粮秣补给,准备启程返回东岸的临溪堡。
一个时辰后,南充国东门之外,王曜骑在马上,向送至城门的姜飞抱拳告别:
“军主保重,曜这便去了,临溪堡与南充国唇齿相依,但有动静,即刻互通消息。”
姜飞亦在马上回礼:
“子卿一路小心!守住临溪堡,便是大功一件!”
王曜点头,不再多言,一勒马缰,率领着这支已初经战火洗礼、并补充了新鲜血液的九百人队伍,向着西汉水渡口方向迤逦行去。
阳光下,那面“王”字认旗与“秦”字大纰迎风招展,虽队伍中夹杂着新降之卒,略显驳杂,然整体行进间已隐然有了几分森严气度。
姜飞立马于城楼之上,手按垛口,默默注视着王曜队伍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身旁一名心腹幢主,亦是随他征战多年的老部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忍不住低声感叹道:
“军主,王参军……年不过十八吧?听闻数月前,还只是长安太学里一介舞文弄墨的生员,初次上阵,临机决断,穿险阻,破强敌,抚降卒,手段竟能如此老辣果决……这,这实非寻常之辈啊!末将观其用兵,既有奇谋,亦知持重,恩威并施,驾驭部下亦颇见章法,假以时日......”
姜飞闻言,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摇了摇头,喟然叹道:
“世间人与事,岂能尽以常理揣度?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能,非常之遇。你我沙场搏杀半生,见过的怪事还少么?此子……日后能至何等地步,且拭目以待吧。”
言罢,不再多言,只是那望向远方的目光,愈发深邃难测。
城楼之风,吹动他猩红斗篷,猎猎作响,仿佛也卷动着这巴山蜀水间莫测的风云与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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