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咸阳来信与始皇帝的假发(2/2)
不再是往常那种“儿臣扶苏敬禀父皇,儿臣远在西陲,日夜思念父皇圣颜,惟愿父皇龙体安康”之类的套话。
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儿臣扶苏顿首。儿臣与凌哲等已抵身毒腹地华氏城。此地情势,于大秦有千载难逢之机,特急报父皇……”
嬴政眉头一挑,坐直了身体,继续往下看。
越看,眼神越亮,脸上的疲惫和刚才摆弄假发的那点烦闷,一扫而空!
信中,扶苏用简洁有力的语言,描述了身毒两大势力(难陀与孔雀)激烈内斗、国力虚耗的现状;
分析了当地丰富的黄金、香料、宝石等资源,以及控制此地对于打通西向商路、获取战略物资的巨大价值;
汇报了他们如何利用难陀王的困境取得信任和授权,得以合法勘探道路、搜集情报;最后,大胆提出了一个“待其两败俱伤,大秦可趁机介入,一举定鼎西方”的战略构想!
条理清晰,分析透彻,建议大胆但并非无的放矢。字里行间,充满了自信、洞察力和……一种以前在扶苏身上很少见的、属于实干家和战略家的锋芒。
嬴政拿着绢布,反复看了两遍。
良久。
他缓缓将绢布放在案几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了一个细微的、却真实愉悦的弧度。
“好……好!”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惊讶,更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喜悦。
这个儿子,以前太过仁弱,太过理想化,总是拘泥于书本和儒生的那套大道理,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是疼爱,又是头疼。
可这次西行,跟着那个古里古怪、满嘴跑火车的凌哲,还有那帮“奇人异士”,似乎……真的脱胎换骨了?
不再空谈仁德,而是学会了审时度势。
不再畏首畏尾,而是敢于提出大胆战略。
不再只是请示汇报,而是有了独立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封信,哪里像是一个远离中枢、身处险地的皇子写的请安信?
这分明是一份老辣成熟的地方大员或边军将领,向中央呈递的、极具分量的战略形势分析与行动建议书!
“看来……朕这个嫡长子,”
嬴政喃喃道,“在凌哲那小子的‘祸害’……咳咳,是引领下,倒是越来越有储君该有的样子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开心。帝国后继有人,总是让人欣慰的。虽然扶苏信中描绘的“西进蓝图”过于宏大,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后勤、兵力、朝中阻力),但这股锐气和眼光,值得肯定。
“只是……”
嬴政想起密报中提到的,凌哲那群人的种种“奇葩”行径(街头卖艺?装神弄鬼?跟地痞称兄道弟?),还有扶苏信中偶尔流露出的、一些用词古怪却生动的描述(“画饼”、“ppt”、“甲方乙方”?),眉头又微微皱起。
“等这次扶苏回来咸阳……”
嬴政想象了一下,那个曾经温文尔雅、恪守礼制的长公子,顶着一张可能被晒黑、带着市井风霜的脸,嘴里时不时蹦出几句听不懂的怪话,甚至可能还学会了跟人讨价还价、插科打诨……
他嘴角抽了抽。
“估计,得把朕的三观……震碎吧?”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这封信,以及信中所描绘的“西方机遇”,确实值得好好思量。
嬴政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鹰隼。
他提起笔,沉吟片刻,开始书写回信。
一方面,要肯定扶苏的成长和发现。
另一方面,要提醒他们谨慎行事,安全第一。
同时,也要让他们知道,咸阳会认真考虑他们的建议,并……做好相应的准备。
至于那顶歪在一边的假发髻?
嬴政瞥了一眼,顺手把它拨到角落。
开疆拓土、帝国西进的蓝图,
可比几根头发,
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