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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旧图书馆的诘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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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仅关注连续世界的几何结构(如流形、上同调),她同样,甚至以更基础的态度,关注着‘离散’世界的本质与‘连续’世界的内在离散骨架!”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发现历史真相的激动,“她早期的重要工作之一,也是她获得‘复分析公主’美誉的基石,正是离散复分析!她运用这一工具,极其优雅地处理了数论中的同余问题、分割函数乃至某些丢番图逼近的深刻性质!”

接着,她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更重要的是,根据希尔伯特陛下晚年的回忆录片段以及一些未被收录的通信,艾莎殿下在构思她那宏伟的‘解析拓扑动力学’纲领时,其最初的、最核心的灵感来源之一,正是试图为‘离散复分析’中所揭示的‘离散谱’与‘连续变换’之间的深刻联系,寻找一个更统一的、更本质的‘几何-拓扑’表述框架! 换句话说,‘几何化’最初的重要目标之一,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和‘安置’‘离散’现象!”

这个解读,石破天惊!它意味着,学派的“几何化”传统,其初心可能并非要取代或抛弃离散的、算术的视角,而是要为其提供一个更深刻的、更统一的“几何家园”!

“然而,”赵小慧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她指向代表学派第三代领袖的嘉当陛下 的肖像,“自嘉当陛下开始,尤其是随着格罗腾迪克陛下 的概形理论 取得空前伟大的成功之后,学派的研究路径,在一种可以理解的‘路径依赖’下,发生了微妙的、却是决定性的‘偏斜’。”

她在“连续\/几何化”一端画了一个巨大的箭头,并标注上“压倒性优势”。

“我们越来越习惯于,甚至只允许使用连续、光滑、概形、层、上同调这套极其强大优美的‘几何语言’来思考和表述一切数学问题。我们将所有数学对象都‘提升’到某个连续的几何空间上,然后研究其上的几何不变量。”她的言辞变得尖锐起来,“这无疑是辉煌的成就。但是,这是否在无意中遮蔽甚至‘遗忘’了数学对象本身内在的、原始的、不可还原的‘离散性’与‘组合性’?我们是否在将一切‘几何化’的同时,也失去了直接面对和处理‘离散’本身所特有的、那种‘硬核的’、‘不可微分的’、‘存在性的’数学直觉与技巧?”

为了佐证她的观点,她举出了一个被尘封的案例:“例如,阿尔夫·布斯 在1930年代关于离散群作用在组合复形上产生的‘组合不变量’与数论函数分布的关系 的卓越工作。这套理论本可以成为连接离散与连续的一座天然桥梁。但因为它难以被完全‘概形化’,或者其几何提升在当时看来不够‘优雅’,便被主流叙事有意无意地边缘化,最终束之高阁!这是学派智力遗产的重大损失!”

她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每一位领袖的脸,最后定格在格罗腾迪克身上,语气充满了一种混合着敬畏与悲悯的复杂情绪:“陛下,您开创的概形理论,是数学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它为我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任何一种工具,无论多么强大,当其成为唯一的思维方式时,是否也可能成为一种无意识的‘束缚’?我们是否因为过于沉醉于‘几何的无穷小’(导数、微分形式)的威力,而逐渐丧失了黎曼陛下、艾莎陛下乃至希尔伯特陛下他们对‘算术的整数点’、‘离散的精确结构’那种最原初、最直接的敏锐洞察力?”

“我并非否定几何化的伟大,”赵小慧最后总结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但目光却坚定如磐石,“我只是作为一个史学家,发出一个诘问:在通往黎曼猜想的‘未尽之路’上,我们是否因为过于依赖‘几何化’这条康庄大道,而忽略了路旁那些长满荆棘、却可能通往秘密花园的‘离散小径’?艾莎陛下的完整遗产,是否包含了这被我们遗忘的‘另一极’? 找回这‘离散的谱线’,或许不是对几何化的否定,而是对其必要的补充、制衡与深化,是让我们对数学统一性的理解,更加完整和健康!”

报告结束了。赵小慧放下粉笔,微微鞠躬,退回自己的座位。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脸色也有些苍白。她知道自己这番“诘问”是何等的大胆甚至冒犯。她像一个虔诚的守夜人,在庄严肃穆的神殿中,指出了殿堂基石上一条被辉煌壁画掩盖的、细微却可能影响深远的裂痕。

图书馆内陷入了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人立刻发言。格罗腾迪克陛下重新闭上了眼睛,无人能窥见他内心的思绪。德利涅陛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深邃。志村哲也骑士陷入沉思。中森晴子夫人看着赵小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带着欣赏与担忧的光芒。

这沉默,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被深刻触动后的、严肃的思考。赵小慧的诘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微小,却精准地击中了学派辉煌叙事之下,那个很少有人敢于触碰的、关于“路径依赖”与“思想多样性”的深层问题。

零点的未尽之路,或许不仅需要几何化的“火箭”飞向深空,也需要重新审视那些被遗忘的、“离散”的“罗盘”与“星图”。 赵小慧的这次“旧图书馆的诘问”,能否在学派固若金汤的思维堡垒上,撬开一丝缝隙,让那被遗忘的“离散之星火”,得以重燃?

(第五卷上篇 第一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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