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新时代的宣言(1/2)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那间狭小的研讨室内,空气仿佛被抽干,又被一种更沉重、更崇高的东西所填满。第四届黎曼讨论会已近尾声,塞尔伯格荣获黎曼奖的震撼性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心的巨石,其激起的波澜仍在每个人心中剧烈回荡,冲刷着认知的堤岸。阿特勒·塞尔伯格的名字,与“正比例”这个划时代的定量突破,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入这场会议的灵魂,也必将刻入数论的历史。
赫尔曼·外尔再次缓缓走向讲台,履行他作为大会主席的最后一项职责——致闭幕词。他的步伐比会议开幕时更加缓慢,仿佛承载了整个时代的重量。他的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那是连日智力激荡与精神重压留下的痕迹,但在这疲惫之上,却焕发着一种近乎先知般的、穿透迷雾的清澈光芒。他站在讲台前,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再次抬起头,目光长久地、深深地凝视着悬挂于黑板侧上方的黎曼父女肖像。
那凝视,是一次无声的对话,是一次跨越时空的汇报,更是一次庄严的承诺。
终于,他转过身,面向台下那寥寥十数张面孔——每一张脸,都代表着这个时代数学理性最坚韧的火种。他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几日来做学术报告时的清晰锐利,而是变得低沉、沙哑,却蕴含着一种金属般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这力量穿透了小房间的物理界限,仿佛在向整个正在被战火撕裂的世界宣告。
“先生们,”外尔开口,声音在极度寂静中显得异常宏大,“我们的会议,即将结束。”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目光缓缓扫过西格尔、嘉当、库朗,以及每一位年轻的助手,仿佛要将这一刻,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深深地镌刻进记忆里。
“这几天,在这个房间里,我们见证了历史。”他的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我们见证了卡尔·西格尔,如何为黎曼的ξ函数赋予了算子的灵魂,揭示了其内在的、动力的生成机制,将分析的精密推向了新的极致。”
他的目光与西格尔相遇,西格尔微微颔首,那是一个来自冰山般的、却饱含敬意的认可。
“我们见证了流形法,这个源于艾莎·黎曼小姐几何化直觉的宏伟构想,经过埃利和我,以及整个学派多年的耕耘,终于彻底地、严格地完成了其理论建构,从一颗哲学的种子,长成了拥有严密逻辑骨架的、可操作的方法论参天大树。”
他看向嘉当,嘉当回以他那种特有的、沉静而深邃的目光,那是两位巨匠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与相互成就。
“而就在刚才,”外尔的声音陡然提升,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历史感,“我们共同见证了,并庄严地确认了:阿特勒·塞尔伯格,以其无与伦比的解析洞察与技巧,开创了‘迹公式’与‘精密筛法’,为我们带来了自黎曼猜想提出以来,最坚实、最决定性的突破——存在正比例的零点位于临界线上!”
“这三项工作,”外尔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小小的房间内撞击出历史的回响,“它们路径不同,风格迥异。西格尔的构造深邃而精密,流形法的蓝图恢弘而统一,塞尔伯格的证明则如手术刀般精准而致命。但它们的精神内核,殊途同归!它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宣告:黎曼猜想所蕴含的数学真理,绝非虚无缥缈的幻影,而是深植于数学宇宙基本结构之中的、必然的和谐!”
接着,外尔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他微微向前倾身,仿佛在分享一个关乎命运的秘密,他的话语,也从此处的具体数学,升华为了一个时代的宣言。
“外面的世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正在被战火、仇恨与非理性的狂潮所吞噬。城市在燃烧,文明在哭泣,无数人流离失所,包括我们自己在内。有人或许会问,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躲在这里,推演这些看似‘无用’的公式,争论这些抽象的定理,意义何在?”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墙壁,直视那远方的苦难与混乱。
“今天,就在这里,我们用我们的工作,给出了最响亮的回答!”他的声音猛然提升,充满了澎湃的激情与绝对的信念,“战争可以摧毁我们的家园,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可以暂时蒙蔽世人的双眼,但它永远、永远无法摧毁思想!无法扼杀对真理的追求!无法玷污数学所代表的永恒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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