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星火燎原,真道始昌(1/2)
第75章:星火燎原,真道始昌
终南山的雪,下了整整三天。
到第四日清晨,云开雾散,朝阳从东峰背后升起,将漫山遍野的积雪染成金红。重阳宫的钟声按时响起,悠长清越,在群山间回荡,惊起林间栖息的寒鸦,扑棱棱飞向澄澈如洗的蓝天。
后山禁地,那间竹舍的窗户推开了。
杨康披着厚棉袍,靠在窗边竹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有了些神采。他望着窗外那片被雪覆盖的竹林,竹枝被积雪压弯,偶尔有雪块落下,发出簌簌的轻响。
三个月了。
自那日师父背他回山,已过去三个月。燃血散的反噬比想象中更严重——心脉受损,内力十不存一,每逢阴雨天,浑身关节便针刺般疼痛。清虚师叔说他至少要调养一年,才能恢复行动自如,至于武功能否重回巅峰,要看造化。
但他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了。
这三个月,他每日寅时起,抄《道德经》、《清净经》、《度人经》,一个字一个字,工工整整。起初手抖得厉害,字写得歪歪扭扭,后来渐渐稳了,笔下那些“道法自然”、“上善若水”、“济世度人”的字句,仿佛不再是纸上空洞的道理,而是一点点渗进心里,抚平那些经年的焦躁、悔恨、不甘。
午后,他会慢慢走到竹舍后的药圃,帮照看药圃的清风师弟除草、松土、浇水。清风才十四岁,是个孤儿,被山下乡民送到观里的,性子有些木讷,但做事认真。起初见到杨康,吓得不敢说话,后来熟了,偶尔会小声问:“杨师兄,你以前……真的在金国当世子吗?”
杨康就笑,笑容里有苦涩,但很坦然:“是啊,以前走错了路。”
“那现在呢?”
“现在……”他望着药圃里那些刚冒出嫩芽的草药,“现在想走对的路,虽然晚了点。”
清风似懂非懂,但看他的眼神,渐渐没了畏惧,多了亲近。
有时抄经累了,杨康会拿出那本血字册子,一页页翻看。上面的字迹潦草模糊,是他在黑暗的地牢里,用指甲蘸着血写的。如今再看,有些地方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境,但那些情报——金国驻军布防、粮草囤点、官员贪腐证据——依然清晰。
他将册子重新誊抄了一份,字迹工整,分类整理,还补充了一些回忆起的细节。誊抄完的那天,他捧着新册子去见师父。
丘处机在守一堂后的静室打坐,见他进来,示意他坐下。
“师父,这是弟子整理的情报。”杨康将册子恭敬递上,“或许……对北地的义军有些用处。”
丘处机接过,细细翻看,良久,点头:“有心了。这些确是要紧之物,为师会妥善处置。”
“还有……”杨康迟疑片刻,“关于岳帅遗书,弟子在地牢里时,反复推敲过那份旧档和后来查到的线索。弟子猜想,‘隐曜门’守护的遗书,或许根本不在江南。”
“哦?”丘处机抬眼。
“岳帅用兵,最重‘因地制胜’。”杨康缓缓道,“他的兵法心得,若真刻在什么地方,最可能的地方……应该是他打过仗、流过血的土地。汤阴是故乡,鄂州是驻防地,但还有一处——”
他顿了顿:“太行山。”
丘处机眼中闪过精光。
“岳帅当年北伐,曾在太行山一带与金军周旋数月,以少胜多,创下数场经典战例。”杨康继续道,“若他真留下兵法图谱,太行山那些险要隘口、隐秘山洞,是最可能的地点。而且……‘隐曜’二字,本就是‘隐于山野,曜于危急’之意。”
丘处机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康儿,你这番推断,与为师所想,不谋而合。”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草图,摊在案上。那是尹志平伤愈后,根据姜渔翁临终之言和自己的调查绘制的——标注了洞庭湖、汤阴、鄂州几处可能地点,但最中心,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旁边小字注着:“或不在江南,而在北地?”
“师父早就想到了?”杨康诧异。
“只是猜测。”丘处机道,“但你这番推断,让这猜测更可信了。只是太行山绵延千里,具体何处,还需细查。”
“弟子愿去。”杨康脱口而出。
丘处机看着他,摇头:“你现在这身子,去不了。况且此事牵扯多方,不宜轻动。待你养好伤,再从长计议。”
杨康知道师父说得对,只能点头。
离开静室时,丘处机叫住他:“康儿。”
“师父?”
“你今日所言所行,为师很欣慰。”丘处机目光温和,“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但前路还长,莫要急于一时。道法自然,一切……顺其自然。”
“弟子谨记。”
杨康躬身退出,走在回竹舍的山径上,脚步虽慢,却稳。
是啊,不急。
有些罪,要慢慢赎。
有些路,要一步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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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阳光下,雁门关。
郭靖站在新筑的烽燧台上,望着关外那片已开垦成型的田地。虽是寒冬,田里没什么作物,但田垄整齐,沟渠分明,来年开春便可播种。更远处,几个新建的村落冒出炊烟,那是这几个月从金国统治区逃难来的百姓,被安置在此。
关内的气象,又不同了。
“边民互助会”已正式更名为“北地义盟”,盟下分设“战训”、“农垦”、“工造”、“医护”、“情报”五堂,各堂有主事,定期集会商议。如今盟众已逾三千,控制或影响雁门周边七县之地,与河北其他几支义军遥相呼应。
郭靖仍是盟主,但他越来越懂得“放权”。战训堂交给厉枫和赵教头,农垦堂由清谷道人主持,工造堂是几个老工匠领头,医护堂清明道人打理得井井有条,情报堂则依托丐帮网络,由小豆子负责联络。
他自己,更多时候是在各堂之间协调,处理纠纷,制定大方向。百姓有事找他,他依旧耐心听,尽力办,但不再事事亲力亲为。
他学会了看人,学会了权衡,学会了在“侠义”与“务实”之间找平衡。
今日清晨,他收到师父从终南山传来的信。
信很长,说了三件事:第一,杨康已救回,正在山中养伤;第二,关于岳飞遗书,推测可能在太行山,但需从长计议;第三,嵩山少林之会后,江湖各派已初步达成共识,暗中支持北地抗金,但要谨慎行事,勿授朝廷口实。
信的末尾,有一行小字:“靖儿,你做得很好。星火已燃,当徐徐图之。康儿之事,你勿挂念,自有为师看顾。保重。”
郭靖将信反复看了三遍,长长舒了口气。
康弟回来了。
回家了。
虽然不知他经历了什么,虽然师父没细说,但“救回”二字,已说明一切。
他走到烽燧台边,望向南方终南山的方向,轻声说:“康弟,好好养伤。师兄在这里,等你。”
身后传来脚步声。
厉枫走上来,手里拿着一卷地图:“郭大哥,蒙古那边有新消息。”
“说。”
“铁木真已彻底平定乃蛮部残兵,正在草原腹地集结大军。探子回报,蒙古各部落的匠户都被集中起来,打造攻城器械。最迟明年开春,必会南下。”厉枫展开地图,指着金国北境几处关隘,“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这里——居庸关、古北口、喜峰口。”
郭靖神色凝重:“金军守得住吗?”
“难。”厉枫摇头,“金国北境驻军多年未战,武备松弛。蒙古骑兵来去如风,攻城器械又比从前精良。若铁木真全力一击,这些关隘……守不过一个月。”
“那我们该做什么?”
“加强防御,囤积粮草,训练士卒。”厉枫顿了顿,“还有……或许该派人去草原,亲眼看看蒙古人的虚实。纸上谈兵,终究隔了一层。”
郭靖沉思片刻,点头:“有理。这事你来安排,挑几个机灵的,扮作商队,去草原走一趟。但千万小心,安全第一。”
“是。”
厉枫退下后,郭靖独自在烽燧台上站了很久。
北有蒙古,南有金国,朝廷猜忌,江湖暗涌……这北地星火,能燃多久?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个人信他,只要还有一个百姓需要保护,这烽燧台上的火把,就不会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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