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金丝雀的悲鸣(1/2)
日子像云南路上那辆老旧的有轨电车,沿着固定的轨道,哐当哐当地前行。郑小河每日开店、经营、教授家明、偶尔应付上门预约的富家仆役,并将所有法币收入,寻机通过苏曼珍那稳妥却抽水不菲的门路,一点点换成沉甸甸、黄灿灿的小金条,藏入空间最深的抽屉里。
空间里那个铁盒的分量,日益增加,摸着让人心安。但郑小河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开一间哪怕最小规模的高级沙龙,所需的投入也远超如今这点积累。租金、装修、进口设备,哪怕只是做样子,高档耗材、以及可能需要雇佣的、背景干净可靠的人手……每一样都需要真金白银去堆砌。她甚至开始留意报纸上的房产租赁信息,静安寺路、霞飞路附近那些稍微像样点的门面或小洋楼年租金,看得她心头直发紧。
就在她几乎要沉溺于这种攒钱和规划的循环时,一个意外的访客,再次将她拉回了现实汹涌的暗流。
是刘大班别墅的那个男仆,这次他的脸上没了之前的倨傲,反而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惶然。他甚至没等进店,就在门口压低声音急急道:“郑师傅!快!白小姐请您立刻过去一趟!务必立刻!”
郑小河心中一凛。白牡丹?又是什么宴会急召?但看这仆人的神色,全然不似上次。
“白小姐怎么了?”她一边迅速拿起手提箱,一边低声问。
“您……您去了就知道了……”男仆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黄包车等在弄堂口了。”
郑小河对顾秀芳递了个“我去去就回”的眼神,顾秀芳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眼底的忧虑又深了一层。
车夫一路疾驰,这次却不是往法租界西区那所幽静的花园洋房,而是拐进了公共租界另一片略显陈旧的公寓区,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前。
男仆引着郑小河匆匆上楼,敲开三楼一扇公寓的门。
门一开,一股浓烈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开门的正是白牡丹本人,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丝绸睡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往日那种被金屋藏娇滋养出的明媚慵懒,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惶和狼狈。
“郑师傅!”一见到郑小河,白牡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你来了……你快帮我看看……我该怎么办……”
她语无伦次,力气却大得惊人,几乎是将郑小河拖进了屋里。
公寓不大,陈设简单,与之前那洋房的奢华天差地别。沙发上胡乱堆着些衣物,地上扔着带血的纱布,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白小姐,您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郑小河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声音尽量放得平稳。
白牡丹浑身发抖,泣不成声:“是……是刘大班……他……他不要我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原来刘大班最近搭上了一个更有背景的日本商人的千金,急于巴结,嫌白牡丹碍事又失了新鲜感,前几日便寻了个由头,大发雷霆,不仅断了对她的供养,收回了洋房和汽车,还将她狠狠打了一顿,赶了出来。她现在暂时栖身在这处刘大班早已遗忘的、早年置下的小公寓里,身上带伤,积蓄无多,连请医生的钱都快付不起了。
“他……他好狠的心……当初花十万大洋捧我的是他,如今……如今把我像破鞋一样扔出来的也是他……”白牡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的脸……我的腰……好痛……我是不是破相了?郑师傅,你帮我看看,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活啊……”
她猛地扯开睡袍的领口,露出脖颈和锁骨处大片的青紫瘀痕,又撩起衣袖,手臂上也是触目惊心的伤痕。额角有一处破了皮,已经结痂,但微微肿着。
郑小河看着那些伤痕,胃里一阵翻腾。这不是失手,是泄愤式的殴打。她想起那晚在书房外听到的“梅机关”、“久崎商社”,刘大班那般急切地攀附日方势力,抛弃一个失去玩物价值的舞女,简直是再“合理”不过的操作。
“不会破相的,只是皮外伤,好好用药,会消下去的。”郑小河压下心头的寒意,尽量用专业的口吻安抚她,从手提箱里拿出干净的纱布和一瓶自制的、掺了消炎镇痛现代药膏的“祖传”药油,“我先帮您处理一下伤口,您忍着点疼。”
她小心翼翼地用温水蘸湿纱布,清理伤处,然后涂上药膏。她的动作轻柔而专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力量。白牡丹在她手下渐渐停止了剧烈的颤抖,只是低声啜泣着。
“郑师傅……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她喃喃着,眼神空洞,“百乐门回不去了……姐妹们只会看笑话……以前得罪过的人,不知道要怎么落井下石……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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