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芽(1/2)
“泉沁理发室”的生意在跌跌撞撞中维持着。小河依旧每日开门,沉默而专注地操持着剪刀推子,只是眉宇间那份属于少女的稚气,已被生活磨砺得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韧性。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物价像断了线的风筝,街面上巡警的脸色也日益难看。她知道,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守着爷爷的老手艺固然是根本,但若不想办法,这间小店迟早会被越来越汹涌的时代浪潮吞没。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酝酿已久——她来自未来的那些知识和手艺,那些深藏在空间角落里、几乎被她遗忘的现代洗护产品和美容理念,是否可以小心翼翼地、极其有限地,为这间老店注入一丝新的活力?
这个想法既让她兴奋,又让她恐惧。兴奋的是,这或许是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一条路径;恐惧的是,任何超越时代的蛛丝马迹,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危险。
她决定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
她又一次去了那个杂乱的旧货市场。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她仔细搜寻,用极低的价格淘换到了一面边角有些磕碰但镜面依旧清晰的水银玻璃镜,比店里那面老旧的西洋镜亮堂许多;还找到了一个虽然掉漆但结构完好的二手陶瓷洗头盆,替换了那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盆;甚至还有几把品相不错的旧吹风和几个不同型号的金属发卷。她还买来一桶便宜的白灰,自己动手,将店里被油烟熏得发黄的墙壁简单粉刷了一遍。
爷爷留下的老理发椅、工具台、还有那套用红布包裹着、象征传承的工具,被她擦拭得干干净净,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这是“泉沁”的根,不能丢。但店里整体看起来,确实比以往明亮、整洁了许多。
最大的变化,是门口那块招牌。她在爷爷手写的“泉沁理发室”木牌旁边,挂上了一块稍小一些的新牌子,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写着:“**新式美容美发**”。她没有用太花哨的词,怕过于扎眼,但这几个字在当时的闸北,已足够引人注目。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门口端详。老招牌沉淀着时光和怀念,新招牌则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希望。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将空间里的现代产品,“嫁接”到民国。
她再次进入空间。梳妆台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怀念,而是可能改变命运的“秘方”。但她极度谨慎。她选出几样——一瓶顶级的氨基酸洗发水原液、一瓶无香料的高纯度护发精油、一小罐成分天然的补水面膜膏、还有几样基础色调的现代化妆品(她打算只取用极其微量的膏体或粉质)。
她找来许多爷爷以前装头油、发蜡的空瓷罐和小玻璃瓶,将它们反复清洗消毒晾干。然后,以极大的耐心和比例,将空间里的现代产品,以微不足道的分量,一点点兑入爷爷留下的传统配方里。
比如,在一大罐皂角液中,只滴入几滴洗发水原液和少许精油,搅拌均匀后,那香气和质感便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却依旧保持着植物清香的基调,绝不突兀。面膜膏则被她刮下一点点,混合进新鲜的黄瓜汁或蛋清里,做成“特调焕肤膏”。至于化妆品,她只敢取出米粒大小的量,用于调色或增加服帖度,主体仍使用民国时期能找到的胭脂水粉。
每一次“实验”她都心惊胆战,反复确认气味、颜色、质地没有任何破绽,才敢极少量地试用。她不断告诫自己:细水长流,潜移默化,决不能贪多求快。
改变是缓慢发生的。
最先察觉的是老主顾。洗完头后,会有人纳闷地嘀咕一句:“小河丫头,你这皂角水好像比以前滑溜了?头发摸着也光溜些。”小河只笑笑:“换了种新皂角,可能是产地好些。”
直到有一天,一位以前常由爷爷打理、后来发了财搬去公共租界的老顾客,张经理,带着他的太太来回味“老手艺”。张经理依旧让小河给他刮脸,享受那份传统的舒坦。
轮到张太太时,这位穿着讲究、略显富态的太太看着店里新添的镜子和洗头盆,以及那块“新式美容美发”的牌子,来了点兴趣:“小姑娘,你这还能做美容?”
小河心里一动,知道机会来了。她保持着镇定,微笑道:“太太,会一些简单的。您舟车劳顿,脸色有些乏,我帮您用些店里特调的方子敷敷脸,松快松快?不费什么事。”
张太太本是随口一问,见小河态度诚恳,店里也还算干净,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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