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药香(1/2)
日子像宝山里的流水,看似平缓,底下却藏着看不见的湍急,推着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转眼已是夏末秋初,空气里少了些黏腻的燥热,添了几分早晚的凉意。
“泉沁理发室”的生意依旧不温不火,勉强糊口。小河的手艺日益精进,寻常的剃头刮脸已能做得又快又好,甚至有些老主顾开始指名要“小河丫头”伺候。爷爷郑力敦脸上的笑容多了些,但小河却敏锐地察觉到,爷爷咳嗽的次数似乎比往年这个时节要频繁了些,人也更容易疲倦。
这天下午,爷爷给一位老主顾刮完脸,送走客人后,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咳得弯下了腰,脸色憋得有些发红。
小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过去轻轻拍着爷爷的背,递上一杯温水:“爷爷,您没事吧?这咳嗽好像有些日子了,要不……去瞧瞧大夫?”
爷爷接过水杯喝了两口,顺了顺气,摆摆手,声音还有些喘:“老毛病了,不碍事。开春入秋,总要咳上几声。瞧大夫?那得花多少银钱?抓几副药更是没底。咱这店,一天不进账,心里就发慌,哪经得起折腾。”
小河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心里一阵发酸。她知道爷爷说的是实情。这阵子米价又涨了,巡捕老张来收“捐”时,脸色也更难看了几分。生计的压力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爷孙俩心头。
“我听说街口新开了家仁济药铺,坐堂的郎中是老家那边过来的,或许……诊金能便宜些?”小河试探着问。她记得前几天听顾秀芳提起过。
爷爷沉默了一下,看着小河担忧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再说吧。先把眼前这关过去。等天再凉快些,兴许就好了。”
小河没再坚持,心里却翻江倒海。她清楚地记得空间里的消炎药。听着爷爷撕心裂肺的咳嗽,一个危险而迫切的念头在她心里萌生——偷偷用。
傍晚打烊后,小河对爷爷说:“爷爷,我出去买点皂角,顺便透透气。”
爷爷正就着灯光缝补一件旧衫,头也没抬:“嗯,早些回来,别走远。”
小河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弄堂深处一个无人的角落,心神沉入空间。她迅速取出一小片白色的消炎药,用小石头隔着纸袋小心翼翼地将它碾成极其细腻的粉末,仔细包好,紧紧攥在手心。做完这一切,她心跳如鼓。
她先去杂货铺买了皂角,然后快步回家。
爷爷还在灯下补衣服。小河没说话,先转到后面灶间,给爷爷倒洗脚水。趁爷爷不注意,她飞快地将药粉抖进爷爷的茶杯,她赶紧兑上热水,又搅了搅,直到完全看不出痕迹,
“爷爷,喝点热水暖暖嗓子。”她端着杯子走过去,声音尽量平稳。
爷爷接过,“咦”了一声:“这水怎么有点甜滋滋的?”
小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面上却强作镇定:“我……我刚才买了点甘草,给您泡上了,听说对嗓子好。”她暗自庆幸买了甘草打掩护。
“哦,费那钱干啥。”爷爷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低头吹着气,慢慢把水喝完了。
夜里,小河几乎没合眼,竖着耳朵听隔壁爷爷的动静。后半夜,爷爷的咳嗽似乎平缓了一些,她才稍稍安心。
然而,希望只是短暂的。几天过去,尽管小河依旧每天极其谨慎地,在爷爷的茶水或饭食里加入药粉,爷爷的病情却并未如她期盼的那样好转。那咳嗽声像是钻进了肺叶深处,变得愈发沉闷、粘连,常常是咳得面色涨红、青筋暴起,才能喘上一口气,咳完后便是长久的、让人心慌的疲惫。
“怪事,”某天清晨,爷爷揉着发闷的胸口,哑声嘟囔,“你泡的那甘草水,刚开始那几天,夜里似是好了些。这些日子……怎么好像又不顶用了?咳咳……怕是这身子真是不中用了。”
小河正端着掺了药粉的粥碗走过来,听到这话,手几不可察地一抖。她强行稳住呼吸:“许是……天更冷了吧。爷爷,趁热多吃点粥。”
希望一点点熄灭,恐惧却野草般疯长。为什么没有用?那些在她认知里应该很有效的现代药物,为什么对爷爷的咳嗽束手无策?是剂量太小?她不敢加大分量。是药不对症?爷爷咳了这么多年,恐怕不止是简单的炎症……这个念头像一道冰锥,刺得她心口生疼。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那来自未来的、小小的金手指,在这个真实的、医疗条件极度匮乏的时代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
她依旧每天对照着那本《本草拾遗》,采些车前草、薄荷等野草,洗净晾干,加入爷爷的茶水裡,更多地是为了掩盖那无效的“特效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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