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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市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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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沁理发室”的门板彻底卸下,倚在墙边,算是正式开了张。清晨稀薄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店里,在磨得光亮的青砖地上投下一方暖色,空气里浮动的微尘在其中清晰可见。

爷爷郑力敦坐在靠墙的长凳上,拿出那杆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烟袋锅,并不点燃,只是习惯性地叼在嘴里,眯着眼看着弄堂口来往的人影。这是他的老习惯,开工前的一刻宁静。

小河则将一块写着“理发刮脸”的小木牌挂到门外显眼处,又回身拿起抹布,将本就锃亮的工具台和镜子又擦拭了一遍。这是她前世做惯了的活计,对待吃饭的家伙,总有份下意识的敬意和洁癖。

弄堂渐渐活泛起来。

“豆腐脑——热乎的豆腐脑——”挑着担子的小贩拖着长音吆喝着走过。

“赵阿大,今朝阳春面几钿一碗?”隔壁裁缝铺的顾秀芳端了个搪瓷碗出来,嗓门清亮。

“老价钱,老价钱!顾家嫂,给你多撒点葱花?”对面支起简易棚子的老正兴菜饭摊主赵阿大一边捅开炉子一边笑着回应。他的妻子赵婶已经在忙着洗刷碗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烟纸店的王老板也开了板窗,将一包包“老刀牌”、“美丽牌”香烟整齐地码放在窗口的玻璃罐子里,眼神精明地扫视着过往行人,盘算着一天的生意。

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的短褂、头发乱蓬蓬的半大少年,赤着脚,提着一摞空热水瓶,飞快地跑向弄堂深处的“老虎灶”,那是小学徒阿宝,又在为隔壁鸿升铁匠铺的师傅们跑腿打开水。

这就是宝山里的清晨,琐碎、嘈杂,却充满了挣扎求生的热乎气。

小河静静看着,这些景象与她历史书中读到的“民国上海”既重叠又疏离。书里写的是十里洋场、风云际会,而眼前,是灶披间的烟火、斤斤计较的铜板、和为了下一顿饱饭而奔忙的脚步。宏大叙事落在了实处,便是这日复一日的市井人生。

“郑师傅!小河!”

一声招呼打断了小河的思绪。回头一看,是邻居张妈,手里拉着个七八岁、剃着桃子头、鼻涕邋遢的小男孩。

“哎,张妈,早啊。”爷爷连忙拿下烟袋锅,站起身,脸上堆起生意人的和气笑容。

“早啥早,被这小讨债鬼吵得头昏。”张妈把小男孩往前一推,“头发长得能扎辫子了,跟个野人似的,郑师傅快给他推推,利索点就行。”

“好嘞,小毛头,来,坐这边高凳子上。”爷爷弯下腰,和颜悦色地招呼那有些怯生的孩子。

小河赶紧过来,帮着把孩子抱上那张专门为小顾客准备的、垫了厚布的高脚凳。孩子扭动着,不太情愿。

“乖乖的,剪好了妈给你买糖墩儿吃。”张妈在一旁哄着,又压低声音对爷爷说,“郑师傅,手上快着点,他坐不住。”

“放心,很快就好。”爷爷拿起推子,试了试手感,沙沙声响起。

小河在一旁打下手,递上围布,又去铜壶里兑了温水备用。她看着爷爷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如何熟练地操控着推子,避开孩子乱动的脑袋,又快又准地修剪着。碎发簌簌落下,孩子的脑袋渐渐显出清爽的轮廓。

这手艺,是爷爷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他们爷俩在这大上海活下去的指望。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连接感,仿佛自己苦练美容美发技术的那些日子,冥冥中就是为了接上这一刻。

“好了!”爷爷最后用毛刷掸去孩子颈窝里的碎发,解下围布。

张妈凑过来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还得是您老手艺!多少铜钿?”

“老价钱,十个铜板。”爷爷笑着说。

张妈从怀里摸出个手绢包,仔细地数出十个铜板,叮叮当当地放在工具台一角:“谢了啊郑师傅!小讨债鬼,走了!”

母子俩吵吵嚷嚷地走了,店里暂时恢复了安静。爷爷弯腰,仔细地将地上的碎发扫成一堆,这些回头可以攒起来卖点小钱。

还没等直起腰,门口的光线一暗。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帽子歪戴、身材微胖的巡捕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手里拿着根短棍,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掌心。是负责这一片治安的华捕,大家都叫他老张,或者背后叫“张黑皮”。

爷爷脸上的笑容立刻添了几分谨慎和讨好:“张警官,您早,吃过了没?”

“早啥早,一肚子气。”老张哼了一声,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爷爷刚扫好的那堆头发上,“老郑头,这个月的‘清洁捐’,该交了吧?”

小河的心微微一紧。她知道,这“清洁捐”名不正言不顺,其实就是变相的保护费。爷爷曾私下叹气,说这闸北华界,比不得租界规矩,三教九流,巡捕地痞,哪个都得罪不起。

爷爷脸上笑容不变,连连点头:“该交,该交!早就给您备下了。”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数出一些铜元,又添了几个银角子,小心地递过去,“张警官,您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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