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乙酉与血泪之墙（2/2）
这一次，一个来自专业天文数据库的链接引起了他的注意。点进去，是复杂的轨道计算数据和图表。阮桀完全看不懂那些公式，但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结论部分的一行小字：
“……综合行星引力摄动模型，在21世纪晚期至22世纪早期，存在一个‘荧惑守心’事件密集发生的窗口期。其中，一次位置、亮度及停留时间均符合古代‘大凶’描述的显着事件，经计算，极可能发生于公历2029年秋季（具体时段需临近观测修正）……”
2029年？！
阮桀的呼吸骤然停止！他颤抖着手指，在搜索框输入：“2029年 干支”。
屏幕跳动，答案清晰地呈现：
2029年，己酉年！
己酉？不是乙酉！是己酉！
巨大的失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阮桀胸口！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错了！全错了！希望再次破灭！己酉和乙酉，天差地别！
“己酉…乙酉…乙酉…”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玉树那正在加速崩坏的身体，扫过她肩头那个流淌着黑血的恐怖窟窿……等等！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玉树肩头流出的、那粘稠暗沉的脓血上！那血液正沿着她身体的弧度，缓慢地、蜿蜒地流淌下来，在她身下冰冷的、布满尘埃和油污的水泥预制板表面，留下了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痕迹。
血……污渍……
一道闪电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劈开了阮桀混乱的思绪！
污渍！那块覆盖了古籍关键信息的深褐色污渍！它像什么？！
它像干涸的……血！
古籍上那块污渍……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沾染的墨迹或霉斑？会不会……就是血迹？！是某个同样急切想要窥探天机、或者试图掩盖天机的人留下的血迹？！
如果那是血……如果那是某种蕴含着“信息”或“能量”的血……
阮桀的心脏如同被重锤擂击！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中瞬间燎原！他猛地看向自己刚刚被玉树指甲划破的脸颊，那几道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渗着细小的血珠。
他的血？不行！太微弱了！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落在了玉树肩头那个正在不断流淌着暗红脓血的、如同地狱之眼的腐烂伤口上！
她的血！来自两千年前秦地的血！来自一个正在被时空排斥、身体崩坏之人的血！这血里……是否蕴含着某种能“共鸣”、能“揭开”那同源污渍下秘密的……力量？！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是最疯狂的呓语！但看着玉树那迅速流逝的生命，看着那不断蔓延的青黑色死亡印记，阮桀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他必须赌！赌这最后一丝荒谬绝伦的可能性！
“张浩！帮我按住她！”阮桀的声音嘶哑而决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你要干什么？！”张浩被阮桀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吓住了。
“来不及解释了！想救她就听我的！”阮桀低吼着，不再犹豫，他伸出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无比残忍的决绝，猛地探向玉树肩头那溃烂流脓的伤口深处！
“呃啊——！！！”
即使处于深度昏迷和身体崩坏的边缘，那深入骨髓、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依旧让玉树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瞬间撕裂了后巷死寂的空气！
暗红粘稠、带着死亡气息的脓血，瞬间染红了阮桀的指尖！
阮桀强忍着指尖传来的滑腻、温热和那浓烈恶臭带来的呕吐感，更强迫自己不去看玉树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他猛地收回手，指尖沾满了那来自两千年前、正在崩坏中的滚烫血液！
然后，在张浩惊骇欲绝、如同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阮桀将那只沾满玉树脓血的手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地、重重地按在了手机屏幕上——那块覆盖着“乙酉”二字的、深褐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之上！
滋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静电释放般的异响！
就在阮桀的指尖（沾满了玉树的血）触碰到手机屏幕上那块深褐色污渍（疑似古籍上的血迹）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块深褐色的污渍区域，如同被投入滚烫烙铁的冰块，猛地剧烈扭曲、沸腾起来！颜色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一种妖异而灼热的暗红色光芒！屏幕上的其他图像在红光中变得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阮桀按在屏幕上的指尖，传来一阵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他的指尖狠狠扎了进来！那不仅仅是物理的疼痛，更像是一种来自时空乱流的、充满了排斥与撕裂感的能量冲击！
“啊——！”阮桀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指尖却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根本无法挣脱！那暗红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手指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被点燃般发出灼热的刺痛！
“阮桀！”张浩惊恐地大叫，想要扑上来拉开他。
但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那块沸腾扭曲的暗红色污渍中央，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开！覆盖其上的深褐色“血痂”瞬间崩解、消散！
被掩盖的文字，终于毫无保留地、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沉重与狰狞，清晰地显露出来！不再只是“乙酉”两个字！
那是完整的一行古体小字，每一个笔画都如同用血泪刻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荧惑守心再现之期，当在乙酉，然苍龙七宿亢位有异，彗孛凌犯，引动星轨，缩其距……当应于……”
后面的文字再次被一些模糊的墨点和纸张褶皱干扰，但最关键的时间点，已无比清晰！
乙酉！
而在这行小字的下方，一行更小的、似乎是后世读者（可能是《岱览》作者或收藏者）用朱砂笔写下的注释，此刻也如同浸透了鲜血般殷红刺目：
“考近世天官推演，星图有变，其期当在……西元二零二九岁次己酉秋分前后三日！凶险尤甚！慎之！慎之！”
己酉！西元二零二九！
2029年！己酉年！秋分前后！
阮桀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针尖！不是乙酉！是己酉！2029年就是己酉年！古籍原预测是“乙酉”，但后世读者根据天文推演修正为“己酉”，并精确到了2029年秋分前后！
那本《岱览》成书于清代，作者预测的下一次是“乙酉”（1825年），但他在书中也提到星象有变，周期可能缩短！而在他之后，另一个看过这本书的人（可能是收藏者或天文学家），根据更新的天文观测，在书页空白处用朱砂笔修正了时间——下一次显着的、可能引动“天门”的荧惑守心，就在2029年！己酉年秋分前后！
2029年！就是今年！距离现在……只有不到四个月？！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阮桀！找到了！时间找到了！四个月！玉树有救了！
“2029！秋分！是今年！四个月后！”阮桀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张浩嘶吼，完全忘了指尖那如同被灼烧的剧痛和被暗红光芒缠绕的手臂！
然而，就在他狂喜的呐喊发出的瞬间——
被他死死按住的手机屏幕，那妖异的暗红色光芒骤然暴涨！如同回光返照般亮到极致！
紧接着！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阮桀手中的手机屏幕，如同被内部巨大的能量撑爆的灯泡，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雹，伴随着刺眼的电火花和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猛地四散飞溅！
“小心！”张浩下意识地扑倒躲避。
阮桀只觉得握手机的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弹开，虎口震裂，鲜血直流！几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而那块刚刚还显示着希望之光的屏幕，此刻只剩下一个漆黑的、边缘扭曲破碎的窟窿，几缕青烟从中袅袅升起。手机……彻底报废了！
死寂。
后巷里只剩下阮桀粗重的喘息、张浩惊魂未定的心跳，以及玉树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呼吸声。
希望与毁灭，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完成了最残酷的交响。
阮桀呆呆地看着手中那部彻底死去、还在冒着青烟的手机残骸，又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破碎的屏幕，落在玉树那张因剧痛和崩坏而灰败的脸上，落在她肩头那个依旧在流淌着黑血的恐怖伤口上。
四个月……2029年秋分……
这个用她的血、她的痛苦、一部手机和一条看不见的时空纽带换来的答案……真的能成为她的生路吗？
而那个在古籍上用朱砂笔写下“凶险尤甚！慎之！慎之！”的警示……又意味着什么？
冰冷的绝望，混杂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如同这后巷里挥之不去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了两个少年心头。远处，警笛声再次尖锐地响起，这一次，似乎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