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荧惑守心与监控之眼(2/2)
阮桀的心猛地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本沉重得如同砖石的书抽了出来。封面是深蓝色的厚棉纸,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正中竖写着同样的书名,字迹遒劲古拙。他走到靠窗的一张阅览桌前,轻轻拂去封面上的浮尘,屏住呼吸,翻开了第一页。
发黄的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上面的文字是工整的馆阁体楷书,但内容却极其晦涩,夹杂着大量先秦的古地名、星象术语和道家隐语。阮桀看得极其吃力,只能连蒙带猜,手指一行行地向下艰难移动。
“……岱宗之巅,非独封禅告天之所,亦为归墟之径潜通之地……”
“……荧惑者,罚星也。其行无常,守于心,则天机紊,地维摇……”
“……周赧王五十九年(公元前256年),荧惑入心,留旬日,赤芒烛天……有方士言,见异光冲斗牛,起于日观,疑径开……”
“……后七十二年,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荧惑复守心,其芒尤盛,赤气弥月……鲁地野老传,是夜岱顶有金阙虚影,隐闻仙乐……”
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荧惑守心!金阙虚影!
阮桀的心脏狂跳起来!找到了!与网上那条注释相互印证!52年前的周赧王五十九年(公元前256年)有一次,52年后的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又有一次!这就是那异常的52年间隔!
那么……下一次呢?!
阮桀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迫不及待地继续往下翻!泛黄的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他跳过大量描述怪异天象和缥缈传说的段落,目光如同鹰隼般搜寻着关于“周期”或“预言”的字眼。
终于,在接近末尾的一页,几行夹杂在占卜卦辞中的小字注释,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萤火,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天道盈亏,星移有常,亦有变数。荧惑守心之期,多循大衍之数(约79年),然逢苍龙七宿亢位有异,彗孛凌犯,或可引动星轨微偏,缩其距……”
“……近世推演,荧惑守心再现之期,当在……”
后面的字迹,被一大块深褐色的、如同干涸血迹的污渍彻底覆盖了!只能勉强辨认出最后几个模糊的墨点,根本无法解读!
“该死!”阮桀忍不住低咒一声,一拳砸在厚重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远处的清洁工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被这该死的污渍无情掐断!下一次开启的时间,最关键的信息,被掩盖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死心地凑近那污渍,试图从墨点的走向和污渍边缘残留的笔画去推测。是“甲子”?“壬辰”?还是某个具体的年份数字?完全无法判断!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阮桀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死党张浩”的名字。
糟了!他忘了今天还要上学!肯定是张浩看他没到教室,打电话来问了!
他看了一眼沉浸在古籍中的管理员还没来,赶紧捂着手机,压低声音接通:“喂?”
“阮桀!你人呢?老班刚才在教室门口转悠呢!脸色不太好!你丫不会又睡过头了吧?”张浩的大嗓门即使压低了也透着急切。
“我…我在图书馆查点资料!马上过去!帮我挡一下!”阮桀语速飞快。
“查资料?大清早的?你搞什么鬼?快点啊!老班要是点名我可顶不住!”张浩抱怨着挂了电话。
阮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了一眼那本摊开的《岱览·异闻录》,又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7:50!早自习快开始了!老班要是点名发现他不在,再联想到昨天值日……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他的脊背!他不能留在这里了!必须立刻赶回教室附近!玉树还在储物柜里!
他飞快地拿出手机,调出照相功能,对着那页被污渍覆盖的关键书页,“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清晰的照片。然后将那本厚重的古籍小心合拢,放回原处,尽量抹平自己留下的痕迹。做完这一切,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图书馆,朝着教学楼狂奔!
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到高二教学楼附近时,早自习的预备铃已经尖锐地响起。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入各自的教室。阮桀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心脏狂跳,目光死死锁定在走廊尽头自己班级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班主任老李的身影!老李背着手,脸色果然不太好,正沿着走廊挨个教室巡视,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扇窗户!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灰色制服、拿着手电筒的保安!
阮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们果然在检查空教室!目标是昨天值日未锁门的教室?还是……有人报告了异常?
老李和保安的脚步停在了高二(三)班的门口!老李掏出钥匙串,似乎在寻找对应的钥匙!保安的手电筒光柱已经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扫射进教室里!
阮桀的呼吸几乎停滞!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如同被钉在了那扇门上!玉树!那个储物柜!那道缝隙!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他看到老李找到了钥匙,插进了锁孔!咔哒一声轻响,在阮桀听来却如同惊雷!门,被缓缓推开了!
保安的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率先扫了进去,在桌椅间移动。老李背着手,踱步走了进去,目光扫视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阮桀能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者是在确认什么。
阮桀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盯着教室后方那个虚掩的储物柜!光线太暗,距离也远,他看不清柜门缝隙里的情况。玉树被发现了吗?她发出声音了吗?那保安的手电光会不会扫到那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看到老李在讲台附近停留了一下,似乎在查看值日记录。保安的手电光晃到了教室后方,扫过储物柜所在的墙壁区域!光柱在虚掩的柜门上停留了一瞬!
阮桀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
然而,光柱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停留。保安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老李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又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湿漉漉的地面,摇了摇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什么。然后,他转身,和保安一起走出了教室。
“咔哒。”门被重新锁上了。
直到老李和保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走向下一个教室,阮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
暂时……安全了?
他不敢立刻过去。一直等到早自习的正式铃声响起,走廊彻底空无一人,他才如同幽灵般,快速溜到高二(三)班的后门,用那根备用铁丝,再次弄开了门锁。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他反手关上门,几乎是扑到那个储物柜前,猛地拉开了虚掩的柜门!
“玉树!”
柜子深处,玉树依旧蜷缩在旧垫子上,脸色比晨光中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墨色的长发被冷汗黏在额角。那双眼睛睁得极大,里面不再是锐利的警惕,而是充满了纯粹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她的右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显然是为了防止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而她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鹿,越过阮桀的肩膀,死死地、惊恐万分地盯在教室前方墙壁的某个角落!
阮桀顺着她的目光猛地回头!
教室前方,黑板正上方,一个半球形的、黑色的小型装置,正静静地吸附在墙壁上。装置的中心,一个针孔大小的红色光点,如同恶魔冰冷的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恒定地亮着。
监控摄像头!
学校什么时候在教室里装了这东西?!阮桀的脑袋“嗡”的一声!刚才保安和老李进来检查时,那摄像头……是不是一直在工作?它拍到了什么?拍到了他抱着玉树进教室?拍到了他给她包扎?拍到了他把她藏进柜子?还是……拍到了玉树此刻惊恐的脸?!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阮桀的脚底直冲头顶!比窗外未散的晨雾更加刺骨!无形的监控之眼,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他们刚刚获得的一丝喘息空间,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