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沙为伴（1/2）
宋书羽是被渴醒的。
嗓子眼里像是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昏暗的土黄色穹顶。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霉味和汗味的旧棉褥。
这不是他的工程师公寓！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墙壁是粗糙的泥巴糊的，裂开了几道大口子，冷风嗖嗖地往里钻。屋里除了他睡的这张破木板床，就只剩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和一条长凳。
“这是……啥地方？”
一股庞杂而沉重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冲进他的脑海。
宋书羽，二十一岁，河南汴梁（开封）人，中原大学土木工程系肄业，响应国家“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号召，报名参军，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新疆部队某部先遣队成员。
时间：公元一九五零年，十月。
地点：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一个叫“西风口”的临时转运站。
一九五零年？塔克拉玛干？
宋书羽懵了。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路桥工程师，怎么一觉醒来，回到了七十多年前，还成了奔赴这“死亡之海”的拓荒者？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贴身挂着一枚祖传的、刻着模糊云纹的青铜古镜。就在指尖触碰到镜面的瞬间，一道微不可察的暖流划过，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精神烙印融合……环境判定符合……‘大国基建系统’激活中……】
【激活成功！检测到时代背景：新中国初期边疆建设。核心使命：辅助宿主，扎根戈壁，奠基伟业。】
【新手任务发布：‘立足之地’。带领队伍，在七十二小时内，于指定区域建立一处可供五十人临时栖身的定居点。任务奖励：初级资源探测模块（永久）。失败惩罚：系统永久离线。】
系统？！
宋书羽心头剧震，还没等他细想，一阵急促的哨声如同刀子般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全体集合！准备出发嘞！”
一个洪亮而带着浓重河南口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是王营长！记忆告诉他，这位身材敦实、面容黝黑的中年汉子，是他们这支先遣队的指挥官，一位从淮海战役战场上走下来的老革命。
宋书羽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味的冷空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套上那身打着补丁、颜色洗得发白的旧棉军装，背上那个轻飘飘（里面只有一条薄被和几件个人物品）的背包，冲出了土坯房。
门外，天刚蒙蒙亮。
狂风裹挟着沙砾，劈头盖脸地打来，让人睁不开眼。举目四望，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和戈壁。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黄色海浪，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零星点缀着几丛耐旱的、带着尖刺的骆驼草，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绿色，死寂得让人心慌。
“日他嘚（河南方言，表惊叹），这风沙……”宋书羽下意识地用河南话嘟囔了一句，感觉沙粒直往牙缝里钻。
几十名战士已经迅速在空地上列队。他们大多面色黝黑，嘴唇干裂起皮，军装破旧，但眼神却像沙漠里的星辰，明亮而坚定。
王营长站在一个废弃的夯土台子上，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如同洪钟，压过了风声：
“同志们！中不中？”
“中！”战士们异口同声，带着各地口音的吼声在风沙中显得格外有力。
“咱们脚下这片地，往后就是咱的家！”王营长手臂一挥，指向那茫茫沙海，“上级给咱的任务，就是在这塔克拉玛干边上，扎下根，钉下钉子！叫这片千年荒漠，往后能长出庄稼，响起机器声，住上咱的老百姓！”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毅：“咱这把刚撂下枪杆子的手，往后就要抡起?头，跟这风沙、跟这穷地方干到底！这是一场新战斗，可能比真枪实弹还难！同志们，怕不怕？”
“不怕！”吼声震天。
“怕不怕苦？”
“不怕！”
“好！”王营长重重一挥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目标，正西方向四十里外的‘沙枣坡’！出发！”
队伍像一条灰色的长龙，顶着风沙，沉默而坚定地向沙漠深处蠕动。
没有路。
脚下是松软的流沙和硌脚的戈壁石，每走一步，脚踝都陷进去半截，拔出来费老鼻子劲。狂风卷起的沙尘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宋书羽这具来自河南平原的身体，何曾受过这种罪，没走几里地，就已经气喘如牛，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咦，你这秀才，咋样？还能撑住不能？”一个黑壮得像铁塔般的汉子放慢脚步，凑到宋书羽身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叫李铁柱，和宋书羽是同乡，一个村的，为人憨厚仗义。
宋书羽勉强挤出一丝笑，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
“瞅你那鳖形（河南方言，形容狼狈样）。”李铁柱把自己背上那个明显更大更沉的行军锅往上掂了掂，“少说话，省点力气。给，拄着这个。”他递过来一根用胡杨木削成的粗棍子。
宋书羽感激地接过棍子，拄着走，果然省力了一些。
“谢了，铁柱哥。”
“外气啥（客气啥）！”李铁柱压低声音，“你是咱队里唯一的大学生，金疙瘩哩！往后安家盖房，修渠引水，可都指望你了！可得撑住，到了地方都妥了（就好了）！”
老乡的关怀让宋书羽心里一暖。这就是战友情，乡亲情。
然而，环境的残酷远超想象。
日头升高，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戈壁滩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烤炉。地表温度迅速飙升，热浪从脚下蒸腾而起，鞋底都快被烫化了。而空气中的水分仿佛被瞬间抽干，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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