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最后的对话(2/2)
无名平静地陈述,“当变量核心自我消解,基于此构建的轮回系统,你的观测锚点,自然随之崩塌。就像抽走了支撑房屋的主梁。”
“逻辑正确。”
“天衡”确认道,那冰冷的语调中,似乎终于又渗入了一丝属于“恐惧”的波动,“但代价是你的彻底消失!
不是死亡,死亡在此系统内仍是一种‘存在状态’,可以被记录,可以被观测。
你的选择,是归于‘无’!
是连‘曾经存在’这个概念都被抹除!
你的意识,你的记忆,你爱过的人,守护过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值得吗?”
无名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剑宗废墟上叶无痕茫然的泪水,苗疆血池中阿蛮悸动的残念,唐门机关鸢图纸上自燃的温暖空白,佛塔舍利子中浮现又湮灭的佛偈……
“你们这些高维的存在,总是习惯于用‘值不值得’来衡量一切。”
无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你们建立轮回,设定天命,将众生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视为可以重置、可以优化的数据点。
你们把世界当做农场,把众生当做作物,定期收割‘故事’,汲取‘情感’与‘冲突’作为养料,美其名曰‘观测’。”
他抬起几乎完全透明的左手,指向那片正在被抹除的裂缝,指向裂缝后那无尽虚空的某处。
“但你们忘了,或者根本不屑于去理解——对于生活在‘农场’里的我们而言,每一次欢笑都是真实的,每一次心痛都是刻骨的,每一次努力绽放的生命,无论短暂还是漫长,其本身的意义,远超过任何冰冷的数据!”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撼动着摇摇欲坠的世界规则。
“你们害怕‘无’,因为‘无’意味着你们失去了控制的对象,失去了数据的来源。
但我们,我们渴望‘无’——渴望一种不再被设定、不再被轮回、不再被你们这些‘观测者’像摆弄玩偶一样随意拨弄命运的,‘无’!”
“天衡”的能量躯体剧烈波动起来,试图凝聚力量,阻止那无声蔓延的“抹除”,但那无形的“无之剑”仿佛是一切秩序和能量的天敌,祂的力量触及剑意,便如冰雪消融,归于寂灭。
“愚蠢!感性!非逻辑!”
“天衡”发出尖锐的驳斥,“没有我们的观测与维持,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将会失稳!没有轮回的修正,文明终将走向自我毁灭!我们给予世界重复的机会,是仁慈!”
“仁慈?”
无名笑了,那笑声透过透明的身躯传出,空灵而悲怆,“将生命禁锢在无尽的循环中,一遍遍品尝失去与绝望,只为满足你们永无止境的‘观测欲’,这是世间最残酷的仁慈!”
他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让他本就淡薄的身影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唯有那张“无名面具”和手中那团凝聚的“无”,依旧清晰。
“你们不是神,你们只是更高维度的……窃贼。偷走我们的命运,偷走我们的可能性,来装点你们枯燥的永恒。”
“而现在……”
无名举起了“无之剑”,那团扭曲的“概念”对准了自身那几乎已经不存在的心脏位置。
他的目光穿透面具,与“天衡”那冰冷的“视线”交汇。
“那么,我今天便拆了这农场。”
这句话,平静,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波澜。
它不是一个愤怒的宣言,而是一个既定事实的陈述。
“不——!!!”
“天衡”发出了最后一声混合着恐惧、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尖啸。
祂的能量躯体疯狂地扑向无名,试图做最后的阻止,但那不过是加速了自身的崩解。
如同飞蛾扑火,在触及“无之剑”力场的瞬间,便化作纯粹的信息流,被那绝对的“无”吞噬、同化。
无名没有再看祂。
他的全部意识,都集中在了手中的“剑”,以及那最终的目标——自我献祭。
剑尖,触及了那透明的、象征着“自我”核心的位置。
没有疼痛,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最终的释然。
在世界陷入绝对色彩黯淡、时间仿佛停顿的前一刹那,他仿佛听到了风的声音,听到了草木生长的声音,听到了遥远人间传来的、平凡而温暖的炊烟气息。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归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