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李寒沙的预言（2/2）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直指本源、关乎道路抉择的问题：

“云施主，”

“若得力量需舍人性，”

“汝可愿？”

汝可愿？

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炸响在云逸尘的脑海，甚至盖过了流沙的轰鸣。

他愿意吗？

为了斩神，为了终结这该死的轮回，为了给叶宗主、给剑宗、给阿蛮、给所有因这命运而受苦的人一个交代，他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回想起自己下山时的懵懂，初遇伙伴时的温暖，宗门覆灭时的绝望，手刃仇敌时的冰冷，以及那未来幻象中，那个白发金瞳、踏着尸山血海、漠视众生的魔神身影……那真的是他想要成为的吗？

力量，他渴望力量，前所未有的渴望。

没有力量，他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连真相都无法触及，只能像棋子一样，在这轮回的棋盘上被动挪移。

背后的木匣在发烫，那颗与他心跳同步的暗金心脏，正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冰冷而强大的力量，也在不断蚕食着他作为“人”的部分。

这条路，他似乎早已踏上了，而且……无法回头。

李寒沙的问题，不过是把这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握紧了那柄满是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的断剑。

剑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旋转的、吞噬时间的流沙，看向那可能隐藏着轮回剑、也隐藏着彻底改变他命运的漩涡中心。

他金灰色的眼眸中，挣扎与痛苦如同风暴般席卷，最终，风暴平息，留下的是一片近乎虚无的、冻结一切的平静。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寒沙的问题。

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得令人心寒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仿佛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已一无所有，唯剩此志。”

“纵成魔，”

“亦要斩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某种契约达成，某种枷锁彻底解开！

“轰——！！！”

他背后的檀木匣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金色光芒，那股冰冷的、磅礴的神性能量如同决堤的江河，再无保留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的一头白发无风狂舞，发梢竟隐隐染上了一层金属般的暗金光泽！

他眼中的金色彻底占据了主导，属于“人”的情感被压缩到了最边缘的角落，几乎微不可察！

他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脚下的苍白沙地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固化！

他甚至没有再看李寒沙一眼，仿佛那位一路护持他的同伴，此刻也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他抬起脚步，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片暗金色的、吞噬一切的流沙漩涡，一步踏出！

在他身形被流沙吞没的前一刹那，李寒沙清晰地看到，云逸尘那只紧握着断剑的右手手背上，皮肤悄然裂开一道细痕，一滴蕴含着浓郁神性金芒的血液渗出，并未滴落，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渗入了那柄布满裂痕的断剑之中。

断剑发出了一声微弱却尖锐的、仿佛濒死哀鸣又似渴望新生的颤音。

紧接着，那吞噬了云逸尘的流沙漩涡，中心那点轮回气息的光芒再次一闪，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时空乱流如同海啸般从漩涡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将还站在边缘的李寒沙也一并吞没！

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片代表着“失去”与“获得”的暗金色沙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