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我需要一个能引爆社会舆论的切入点!(2/2)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剥夺了土地、家园、亲人的健康,以及最后的、作为人而活的尊严。
丁凡站起身,走到衣帽架前,取下了那件他几乎从不穿的,一件深灰色的夹克。他脱下身上笔挺的白衬衫,换上了一件普通的T恤,然后套上夹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最普通的黑色双肩包。
包里,他放了一瓶水,一个充电宝,还有一万块现金。
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和那份关于江州未来五年发展的宏伟蓝图。他知道,从他踏出这间办公室开始,他将暂时卸下“市委书记”的光环,重新变回那个一无所有,只能依靠智慧和勇气在黑暗中独行的丁凡。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通知司机,一个人从市委大院的侧门走了出去,汇入了街上的人潮。
两个小时后,他出现在省城最大的一个二手劳务市场。
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廉价盒饭的味道。到处都是蹲在路边,举着“水电工”、“木工”、“搬运”牌子的中年男人。他们眼神麻木,脸上刻着生活的风霜。
丁凡找了一个角落,从包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牌子,上面用记号笔写着两个字:
“收账”。
他把牌子立在身前,然后像周围的人一样,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最便宜的“红梅”烟,点上一根,默默地抽着。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合理出现在棚户区,又能和“麻烦”扯上关系,同时还不会引起过度警惕的身份。一个讨债的,再合适不过。讨债的,天然带着一股凶悍和不讲理的气场,能吓退一些小麻烦;同时,讨债的也习惯于蹲点、跟踪,他的行为不会显得突兀。
一个下午,他都在这里蹲着,听着周围人南腔北调地抱怨着工钱难要、生活不易,感受着这个城市最底层的脉搏。
期间,陈阳打来电话,向他汇报南陵代表团已经顺利入住江州最好的酒店,钱正明副市长对他这位“病号”表达了亲切的慰问,并表示一定会在江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让他们好好学。”丁凡压着嗓子,声音沙哑地回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天色渐晚,劳务市场的人渐渐散去。丁凡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背上包,挤上了一辆开往西郊的、快要散架的公交车。
公交车在“鸽子笼”站停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丁凡下了车,一股潮湿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这里没有高楼,只有密密麻麻、犬牙交错的自建房,像一块块长满青苔的积木,胡乱地堆在一起。狭窄的巷子里,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昏黄的路灯下,几条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他按照手机上记下的地址,拐进一条更深的巷子。巷子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两边的墙壁上,用红漆刷着各种开锁、通下水道的电话。
他找到了那个门牌号。
那是一栋二层小楼,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二楼的窗户破了一块,用塑料布胡乱地堵着。
丁凡没有立刻上去。他退到巷子口一个黑暗的角落,点上一根烟,静静地观察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穿着跨栏背心、胳膊上纹着龙的男人,拎着一瓶啤酒,摇摇晃晃地从楼里走出来,对着墙角撒了泡尿,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下班回来,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跑上楼,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就像这个城中村的日常。
就在丁凡准备行动时,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金杯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巷子口,停在了不远处的阴影里。
车灯熄灭,车门打开,四个穿着黑色T恤的壮汉从车上下来。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很有默契地,散开,分别守住了小楼前后所有的出口。
为首的一个,正是丁凡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那个踹翻李根才三轮车的青年。
丁凡的心,猛地一沉。
他缓缓将只抽了一半的烟,在墙上摁灭。
看来,王凯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他们不是来威胁的。
他们是来灭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