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从浩如烟海的卷宗里，找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程序瑕疵！（2/2）

在他们看来，只要结果是他们想要的，过程中的这点小小瑕疵，根本无足轻重。谁会去在意两页纸是不是原件？谁又敢去质疑一份由政法委书记亲自“盯”着的案子？

这就像一个绝顶的刺客，他能算到目标身边所有的护卫，能算到风向、光线和目标的每一个习惯，却在行刺成功后，得意忘形地在现场留下了一根自己独有的头发。

这个瑕疵，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可以被“工作失误”轻松解释的小问题。

但丁凡知道，对于周立国那样的人来说，这就好比在一碗精心熬制的、号称纯净无暇的白粥里，发现了一颗格格不入的老鼠屎。

恶心，且无法容忍。

丁凡将那两页传真件和那一页工作条例，并排放在桌上，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知道，他已经拿到了敲开周立国心防的钥匙。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去敲这扇门。

直接拿着证据冲过去，慷慨激昂地陈述这背后可能存在的惊天冤案？

不行。

丁凡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那太像一个急于表现、邀功心切的愣头青。周立国那样的人，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沉不住气的咋咋呼呼。更重要的是，那会把选择权和压力完全抛给周立国，等于是在逼他立刻站队。以周立国沉稳到近乎保守的性格，他大概率会选择用一句“知道了，我需要研究一下”来打发自己，然后关起门来，陷入更深的犹豫。

他必须换一种方式。一种更聪明、更体面，也更能让周立国接受的方式。

丁凡的脑海里，浮现出周立国因为一个标点符号，就让小王把报告打回去重改的画面。

他忽然有了主意。

他要做的，不是去“揭发”一个问题，而是去“请教”一个问题。

他要扮演一个在复核旧案时，偶然发现了一个程序上疑点的、认真严谨但经验尚浅的年轻干部。他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更低的位置，把周立国放在“老师”和“权威”的位置上。

他要去问：“周主任，我最近在学习一份旧案卷宗，发现里面有两份关键证人证言好像是传真件，卷宗里也没有任何说明。按照条例，这种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合规？我刚来审理室，对这些细节把握不准，想跟您请教一下。”

这样一来，皮球就巧妙地踢了回去。

他没有提“冤案”，没有提“李志强”，更没有提“钱振国”。他只谈程序，只谈规则。

这恰恰是周立国最擅长，也最在乎的领域。

这番话，等于是在用周立国最信奉的“经文”，去向他这个“教主”请示。周立国无法拒绝，也无法回避。而一旦他开始审视这个程序瑕疵，以他的敏锐和经验，自然会由点及面，联想到背后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到那时，就不是丁凡在推动他，而是他自己内心的那份对程序正义的偏执，在推动他自己了。

想通了这一切，丁凡感觉浑身都通透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用剃须刀仔细地刮掉了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当他重新出现在办公室时，已经恢复了那个冷静、沉稳的丁副书记的模样，仿佛之前那个在故纸堆里熬得双眼通红的人，只是一个幻影。

他回到办公桌前，将那两页传真件和复印好的工作条例那一页，整整齐齐地放进一个透明文件袋里。他甚至还用便签纸，在条例的关键条文旁边，贴了一个小小的箭头。

一切准备就绪。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目光投向斜对面那间依旧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他在等。

等周立国，等那个每天早上九点整，会准时推开那扇门的身影。

他知道，从今天起，江州市纪委，乃至整个江州的官场，都将因为他手上这个小小的文件袋，而掀起一场无人能够预料的滔天巨浪。

而他，将是那个亲手递出火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