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需要帮手,周立国是我必须争取的盟友!(2/2)
办公室里,他成了最奇怪的风景。一个新晋的副书记,不去熟悉权力,不去交际应酬,反而像个刚入职的书记员一样,整天与发黄的故纸为伍。
起初,还有人好奇地过来问两句,丁凡只说是复核旧案,积累经验。时间一长,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只当这位年轻领导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翻阅的过程,枯燥得令人发指。
卷宗里充斥着大量的官样文章和法律术语,每一页都散发着陈旧纸张和墨水混合的气味。丁凡感觉自己不是在办案,而是在进行一场考古发掘。
他看到了公安机关为了某次外地取证,写出的长达五页的经费申请报告,从汽油费、过路费,到住宿标准、伙食补助,详细到小数点后两位,最后是三个不同级别的领导龙飞凤舞的签名。丁凡甚至觉得,这报告比取回来的那份证词还要严谨。
他也看到了检察官在提审李志强时,潦草的询问笔录。大量的问题都是诱导性的,而李志强的回答,则被简化成了“是”或“不是”,那些挣扎、辩解和愤怒,在笔录上被完全抹去,只剩下冰冷的、符合预设逻辑的文字。
最让丁凡心口发堵的,是卷宗附带的一个小信封。里面装着十几张李志强的妻子写来的探视申请,每一张都写得情真意切,字迹从一开始的工整秀丽,到后来的颤抖潦草,充满了绝望。而每一张申请书的背面,都盖着一个硕大而刺眼的红色印章——“驳回”。
丁凡拿起一张申请书,指尖能感觉到那被泪水浸泡过又干涸后留下的、微微起皱的纸张质感。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无助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奔走在各个部门之间,得到的却永远是冷漠的拒绝。
他将那张申请书轻轻放回信封,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股冰冷的怒火,注入到他翻阅卷宗的指尖。
他必须赢。不仅为了李志强,也为了这个被权力碾碎的家庭。
时间一天天过去,丁凡的审查范围在不断缩小。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在广袤的丛林里,根据最细微的痕迹,一步步锁定猎物的巢穴。
他排除了法院的卷宗,因为审判阶段的程序相对公开,很难留下致命的漏洞。他也基本排除了检察院的卷宗,因为到了审查起诉阶段,整个证据链已经被公安机关“打磨”得相当光滑了。
问题,一定出在源头。
出在李志强被抓捕后,那最混乱、最关键的72小时之内。
那是整个案件定性的黄金时期,也是程序上最容易出现疏漏的地方。在那个阶段,办案人员急于拿到口供,固定证据,往往会为了效率而牺牲掉某些看似不重要的程序。
丁凡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公安机关的侦查副卷上。尤其是最初的几次讯问笔录、拘留证的签发流程、以及物证的扣押清单。
他像一个玩“大家来找茬”游戏的孩子,将不同时间、不同人员形成的文书,并排摆在桌上,逐字逐句地对比。
时间、地点、讯问人、记录人、在场见证人、李志强的签字……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审视。
周五下午,临近下班。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丁凡还在台灯下奋战。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两天两夜,他几乎翻遍了所有的侦查卷,却还是一无所获。那张网织得太密了,密到让他这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都感到一阵无力。
难道,真的没有破绽吗?
丁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强迫自己放空大脑,不再去想那些文字。
忽然,系统回溯时的一个画面,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
是于海的办公室。
那个深夜,于海在接到“刘处长”的电话后,如释重负。他收到了公安那边传真过来的“证人证言”,然后开始奋笔疾书,炮制那份虚假的鉴定报告。
传真!
丁凡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个被他忽略了的细节浮现在眼前。按照规定,案件的关键证据,尤其是涉及核心事实的证人证言,必须是原件入卷。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允许使用复印件或传真件,但必须在卷宗内注明原件的去向和无法提供原件的理由。
他迅速从那堆已经筛选过的废卷里,翻出了那份所谓李志强公司“首席技术官”和“财务总监”的证词。那两份证词,是坐实李志强“概念性欺诈”的关键。
丁凡将那两页纸拿到灯下,仔细地观察着。纸张的质感略显粗糙,字迹的边缘有些微的模糊和晕染,这是典型的、老式热敏传真机打印出来的效果!
他立刻翻遍了整个卷宗的目录和说明,没有任何地方标注这两份关键证词是传真件,更没有说明原件的下落!
这是一个程序上的重大瑕疵!
虽然对方完全可以用“工作失误”或者“原件后补遗失”来搪塞,但对于周立国这样的人来说,这就如同一件国宝瓷器上,出现了一道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现代工艺才能造成的裂痕!
丁凡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那把可以插进巨石缝隙的、最锋利的楔子。
他拿着那两页纸,手心因为激动而微微出汗。他抬起头,目光投向斜对面那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他知道,敲门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