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慈母殒命 义士归心(2/2)
很快,临清州的知州带着仵作、衙役匆匆赶到。
乔守忠恶人先告状,一口咬定是程母自己摔倒,他的管家只是“无意中碰了一下”。
那管家也回过神来,磕头如捣蒜,连连说自己只是轻轻推搡,是老太太自己没站稳。
程潇波悲愤交加,指着乔守忠历数其扣押母亲、逼迫他拖延奕帆的罪行。
然而,乔守忠矢口否认扣押之事,反咬程潇波诬告。
现场除了奕帆等人,并无其他有力人证。
乔守忠又暗中使了银子,那仵作验尸后,也含糊其辞,只说“后脑遭受重击,乃致命伤,至于如何撞击,难以断定”。
知州与乔守忠素有往来,收了贿赂,又见事涉可能有的“上官”(奕帆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和起了稀泥。
最终判定:程母之死,系与乔府管家发生争执推搡过程中,不慎摔倒所致,属“意外”。
乔守忠作为雇主,“出于人道”,愿意支付程潇波三十两银子,作为丧葬之资,此事便算了结。
三十两银子!
一条人命!
还是用如此卑劣手段害死的人命!
程潇波听着这荒谬的判决,看着那区区三十两银子,再看看地上母亲冰冷的遗体,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仰天狂啸,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对这世道不公的控诉与无尽的悲凉!
他恨!
恨乔守忠的狠毒!
恨官府的黑暗!
更恨自己的无能,连母亲都保护不了!
奕帆全程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虽心智成熟,但亲眼目睹这等惨剧,胸中亦是怒火滔天。
他更加确定,这背后定然有天魔教的影子,否则乔守忠何必如此针对自己,行事又如此狠绝?
他强压着立刻出手格杀乔守忠的冲动,知道此时冲动于事无补,反而会落入对方圈套。
他按住几欲疯狂的程潇波,在他耳边沉声道:“程兄弟!节哀!
此仇,必报!但非在今日。
先让伯母入土为安。
活着,才能报仇!”
程潇波猛地转头,看着奕帆那双清澈却此刻燃烧着怒火的眸子,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他死死咬着牙,鲜血从嘴角渗出,重重点了点头。
当下,奕帆不再理会乔守忠那虚伪的嘴脸和那侮辱性的三十两银子。
他亲自出面,动用银钱,为程母购置了上好的楠木棺材、崭新的寿衣,在临清城外寻了一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吉地,请了僧人道士,为程母隆重做法事,风光大葬。
整个过程中,奕帆、唐江龙及众镖师,皆以子侄礼,披麻戴孝,陪同程潇波守灵、摔盆、扶柩、下葬,极尽哀荣。
雪花不知何时悄然飘落,覆盖了新堆起的坟茔,天地间一片素缟,更添悲凉。
程潇波跪在母亲坟前,磕头不止,直至额头血肉模糊,与冰雪冻在一起。
他猛地转身,对着奕帆,“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泪血交织,声音嘶哑却如同立誓般坚定道:“奕大哥!俺程潇波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你的大恩,俺这辈子报答不完!
从今往后,俺这条命就是你的!
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
只求大哥带着俺,有朝一日,能手刃乔扒皮那狗贼,还有他背后的黑手,为俺娘报仇雪恨!”
奕帆连忙上前,用力将他扶起,看着他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复仇火焰与无比忠诚的双眼,郑重承诺道:“程兄弟请起!
伯母之仇,亦是我奕帆之仇!
此等不共戴天之仇,他日必报!
你若愿随我南下,共创事业,积蓄力量,我奕帆求之不得!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兄弟,祸福与共,生死相托!”
“大哥!”
程潇波紧紧握住奕帆的手,热泪混合着血水滚落。
这一刻,他已将奕帆视作此生唯一的明主和兄长。
唐江龙在一旁亦是唏嘘不已,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程兄弟至情至性,令人敬佩!
奕兄又得一忠肝义胆的臂助,可喜可贺!只是这代价…唉!”
他望向那孤零零的新坟,亦是黯然。
葬母之后,程潇波心灰意冷,又决意追随奕帆,便回到漕帮,解散了手下愿意跟随的几名忠心弟兄,言明自己去意。
其余人等,任其自去。
他带着对乔守忠和幕后黑手的刻骨仇恨,以及对奕帆的知遇之恩、葬母之义和兄弟之情,毅然加入了南下的队伍。
有了程潇波这个精通运河水性、熟悉沿途关卡规矩、更对漕帮内部了如指掌的得力助手,奕帆一行人接下来的南下之路,虽然依旧前途未卜,暗藏凶险,却无疑扫清了一大障碍。
孙济世借漕帮设下的这第一道致命关卡,非但未能阻其步伐,反而让奕帆因祸得福,收获了一位忠心不二、水性超群的水上豪杰。
漕帮风波暂息,然而南方的烟雨楼台,更多的明枪暗箭,正等待着这支凝聚力愈发强大的队伍。
奕帆知道,与天魔教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他看了一眼身边悲愤而坚定的程潇波,又望向南方迷蒙的天空,眼神愈发深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