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软玉（2/2）
“你都如实告诉他就行了。”
她垂眸沉默半瞬，睫羽簌簌地颤动着，才艰涩续道：“你可以告诉他，我一个月前生下了一个女儿。”
“要是大哥有空、并且愿意的话，与他见上一面，我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的语调有些发虚，不仅藏着被大哥知晓后的忐忑，还有能否顺利出府的担忧。
细细想来，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好似都是借助别人之口，来告诉她的家人的。
上一次是叶英，这一回是小桃。
好吧，她得承认，她的确没有那个勇气去张口。
现在，她的身体已无大碍，调养得差不多了。
虽说老夫人上次默许了她可以让兄长温岩过来侯府见她，但她还是觉得不妥，照常约在附近的酒楼里见面，胜在更自由些。
可老夫人会同意她出府吗？
更揪心的，是另一桩事——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她有个女儿。
如果大哥不是特别关注八卦的话，十有八九，他是不知情的，因为昭昭对外是夫人的女儿。
“好的，姨娘，小桃都记住了。”
“小桃一定会顺利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小桃的眼眸闪了闪，她好似又捕捉到了什么重磅的信息。
敢情，姨娘的家人是因为不知道姨娘生孩子的事，才一直没露面的呀？
那她刚才误会人家了。
“嗯，小桃，那你退下吧！”
温宝珠轻轻地挥了挥手，声音淡淡的。
她身边能用得上的人手，也就只有小桃了。
得亏这不是什么艰难的事，小桃应该会没问题的吧？
应该不至于会搞砸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
夜晚
夜光如水。
皎洁的月色淌进了溪云阁庭院的时候，也漫进了温宝珠卧房的轩窗。
窗棂上描金的缠枝纹，都被镀上了层朦胧的银纱，连带着案几上白瓷瓶里的白梅，都浸在了这柔得化不开的月光里。
案几上，烛台里的烛芯正静静地燃烧着，跳动的橘黄色火苗将影子投在了菱花窗上，轻轻地晃动着。
沐浴过后，温宝珠换了身月白色的绫罗裙，鬓边的珠花垂着细碎的流苏。
而她静坐在雕花楠木摇篮旁，素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藤编的围栏上，眼波柔得能漾出蜜来。
摇篮里，才满月的女儿昭昭裹着织金云纹襁褓，粉团子似的蜷成小小的一团。
她的那肌肤嫩得像是刚剥壳的鲜菱，在月光与烛光的交融处，泛着莹润的光，还像是被月光吻过的软玉，又乖又软地窝在那儿。
温宝珠垂眸望着女儿，她如云的乌发垂在肩头，睫羽轻轻地颤着，那眼神啊，像是把春日里最暖的阳、夏夜里最柔得风，全都揉进了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似要把小昭昭裹进蜜罐里。
这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是今日满月宴上最耀眼的主角。
从卯时起，她就被奶奶曹韵给抱走了。
听两位乳母的意思，小家伙已然“应对”了各类场合。
结束了晚上的宴会，她才终于被乳母给抱了回来。
这样一算，她有将近一日未见她了。
她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她却适应良好，不哭也不闹的。
回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乳母们给昭昭洗完了澡，又喂完了温热的乳汁，这不，她已经睡得呼呼响了。
只见她的小胸脯，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的。
那股子踏实劲儿，像是把漫漫长夜的静谧、亲人们满满的疼爱，全都安稳地揣进了这小身子里，叫人瞧着，心都跟着静了。
再凑近了看，小娃娃粉嘟嘟的小脸泛着婴孩特有的奶香，弯弯的小眉毛像初春刚冒头的柳叶，秀气又软萌。
那小巧的樱桃小嘴，睡梦里还泛着淡淡的粉，偶尔轻轻地抿动一下，像是在梦乡里偷尝了蜜，当真是瞧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她这是累着了吗？
不至于吧！
今日的这场满月宴，还能把这小丫头都折腾得够呛？
不过，她睡得是真安稳，比平日睡觉的点要提前不少时候呢。
温宝珠边看，边嘀咕。
光是这样看着，她的母爱已经止不住地泛滥了。
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这团软乎乎的奶娃娃更娇憨可爱了，连灯光都因为这个小生命，暖得愈发缱绻，仿佛把每一丝的空气都烘成了甜甜的。
然后，她忍不住地伸出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小娃娃软塌塌、粉嘟嘟的脸蛋。
那细腻的触感刚落在心底，瞬间便漾开了一片温柔的潮，把她所有的疲惫与琐碎都冲成了满溢的幸福。
“姨娘，你去休息吧！”
乳母之一的刘云芬垂着眉眼，说话时，刻意放轻了嗓音，生怕惊扰到摇篮里酣睡的小小姐了。
她微微屈身，清布裙裾随着弯腰的动作轻晃，朝着温宝珠的方向福了福身：“小小姐这儿，有我守着呢！”
“姨娘尽管放心。”
她与她的搭档李娟配合默契，分工明确——俩人轮值，一人照顾裴昭小小姐的前半夜，另一人则伺候后半夜。
说完，她偷眼打量着温宝珠，见这位容貌顶好的姨娘乌发松松地挽着，精致的眉眼间尽是柔和，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愈发觉得这位主子的性子好，连带着说话也更亲昵些，她又张口好言劝道：“姨娘才刚出月子，早点休息和多加休息，对身体的恢复都大有裨益的。”
温宝珠微仰起脸，纤纤玉指拨了拨鬓边滑落的碎发，而后又拢了拢蓬松的云髻，她冲着乳母刘云芬友好一笑，又再次垂眸看向了摇篮里的女儿裴昭。
她的指尖轻轻地覆上了孩子软嫩的掌心，眼尾弯出了极致温柔的弧度：“刘嬷嬷，多谢关心。”
“只是——”她微微抿唇，眸中的眷恋如同缠枝藤蔓，“我还不困，我还想再在这里坐上一会儿。”
接着，她商量道：“这样吧，你先去忙别的事，我会在这里看着的。等我乏了，想睡觉了，我再招呼你，可好？”
她的这副极好说话的语调，听得刘云芬受宠若惊的。
姨娘是主子，大可直接吩咐就是了，不必这般客气的。
她的喉头动了动，忙不迭地应声：“诶诶诶，好的。”
“姨娘，奴婢都听您的。您要是想去睡觉了，只管招呼奴婢就是了。”
“嗯。”
话罢，乳母刘云芬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弓着身子，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退下。
谁料，她刚出卧房的雕花木门，就差点迎面撞上了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身影。
“侯，侯爷！”
她猛地刹住脚步，慌乱中福身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惶与恭敬，小声地惊呼道。
“退下吧！”
裴清晗神色淡淡，未多言语，声音如同浸了晨起的松间露，清润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他的目光越过乳母刘云芬，径直往屋内探去。
待瞥见摇篮边，那背对着的纤细身影，他的眸中似有柔光闪过，随即大步向前迈去。
“是。”
刘云芬眼观鼻、鼻观心，识趣地、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生怕扰了侯爷与姨娘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