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对沈文欣的维护(2/2)
偌大的内室里,沈文欣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于是,她屏退掉了身边的所有人,跌坐在了梳妆台前。
唯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才能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这次,她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再打砸任何的东西,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铜镜映出了她眼下青黑的阴影,也毫无保留地戳破了她状态极不好的事实。
从温宝珠的溪云阁回来后,她就精神恍惚得厉害,以至于连晚饭都没吃上几口,就吩咐她们撤下去了。
老天爷可真是够残忍的,给了她女人的身子,却剥夺了她做女人和当母亲的权利!
她要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该有多好!
依照裴家的规矩,她本是可以享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待遇的。
可为什么不能?
错不在丈夫清晗,反倒是问题出在了她的身上。
为什么要这般残忍地对待她?
正常女人每月来月事,是何其简单的一件事,但她连这个都做不到。
越想越痛苦,她咬住苍白的下唇,将呜咽生生地咽回了喉间,瘦削的肩膀更是止不住地发颤。
可她越是隐忍,泪水就越汹涌得厉害。
滚烫的泪花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了她素白的衣襟上,并留下了深色的印记。
望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沈文欣迷茫了。
与身怀有孕的温宝珠比起来,哪怕她掌握着侯府再多的管家权力,她还是更像是侯府的一个外人。
她与侯府,与裴家,没有任何的牵绊。
她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可她不甘心呀,她做不到拱手相让侯府夫人的位置,她更做不到离开丈夫清晗。
他是她的执念,更是她活着的信仰。
她少不经事的年纪,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忽的,听到了沈红的声音,沈文欣如梦初醒般,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接着,她又手忙脚乱地抬手捂住嘴,生怕那过分压抑的啜泣泄露分毫。
沈红不敢多看一眼,很识趣地就低下头来。
小姐这是又伤心难过了吧!
不过,这下好了。
侯爷过来了,小姐不用再独守空房了。
小姐有什么委屈也都可以向侯爷诉说。
沈红再次复述了一遍,手指着她刚过来的方向,“夫人,侯爷过来了。应该马上就要到房里了。”
“夫人,我,我处境比较尴尬,我就先退下了。”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她一脸的惶恐和做贼心虚。
沈文欣自然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稳了稳心神,再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眨眼的功夫,沈红就不见踪影了。
而沈文欣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得赶紧清理一下她哭晕开的妆容。
沈红刚离开,沈霞又被她支开了,眼下,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她猛地扑向妆奁,抓起螺钿盒里的羊脂玉簪别好,又颤抖地蘸取胭脂点染唇色,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失态了。
可当她的指尖蹭过脸颊时,冰凉的胭脂膏混着未干的泪水,在她的掌心晕开了一抹诡异的绯色,使得她根本上不了色。
别无他法,她只得作罢,选择用湿帕擦起了脸来。
很快,她就端坐在了椅子中的软垫之上,垂眸正整理着衣襟时,丈夫裴清晗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房里。
她的余光瞥见了那玄色的锦靴,强撑着抬起头来。
她以为她能伪装得很好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夫君,今日怎么得空……”
话未说完,触及他那俊美清冷的面庞,她喉间的酸涩就几乎让她破功了。
沈文欣再也绷不住了,她站起身来,踉跄地扑进了那久违且又熟悉的怀抱。
她素白的指尖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夫君……”
她叫着,喊着,哽咽卡在了她的喉咙间,滚烫的泪水再次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沾湿了裴清晗胸前的衣料。
她埋首在他的胸前,声音断断续续的,“夫君,宝珠妹妹怀孕了,我,我该为她感到高兴的,也该为夫君感到高兴的。”
“可,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发间的珍珠钗随着颤抖不停地晃动,细碎的声响混着呜咽声,在寂静的内室里格外清晰。
“我就是一个坏女人。”
“我明明比宝珠妹妹拥有的要多得多,但我还是会忍不住地嫉恨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羡慕并嫉妒她拥有夫君你完整的宠爱。”
“清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但请你不要叫我离开你,好不好?”
“我不要离开你,离开你,我会死的。”
裴清晗僵在了原地。
他神情冷峻,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抬起,又给放了下去,并没有推开她。
他能感受到怀中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着,像是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蝶。
记忆突然翻涌,他想起了初见她时的那番模样,彼时的她还是个明媚温和的少女。
他俩婚事之缘起,并非源于两情相悦,实乃肇始于一次落水事件——他救她于危难,而她则以名节为说辞,迫使他娶她为妻。
之后……
因为身体的缺陷,她尽不了妻子的义务,却是个合格的主母。
自其入府,侯府之内,诸般事宜,皆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无论是家庭琐事、人际关系,还是财务管理、人员调配等,她都能游刃有余。
这种卓越的管理能力和组织才能,使得侯府上下都对她敬重有加。
而这一点,也正是他最为看重她的地方。
在他眼中,男女之间的情感固然重要,但一个能够将家庭打理得如此妥帖的女子,无疑更具魅力和价值。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对男女之事就毫无兴趣了。
毕竟,他并非是一个完全清心寡欲之人,只是在面对她时,他更注重她的内在品质和能力罢了。
温宝珠的出现,是他与她意见达成一致的决定。
因温宝珠身怀有孕了,他想过得知消息的她会情绪失控,所以,他才会在晚上,选择了过来观星楼看她。
情况果然与他预想得分毫不差。
她适才所言,令他惊诧之余,亦觉其甚是坦诚。
她有此念想,无可厚非。
“你无需为她而喜,更不必为我而悦。”
“该怎样,就怎样即可。”
“不必委屈你自己。”
裴清晗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眼底似深潭静水,沉稳而深邃。
他轻叹了一口气,语速不急不缓,温润至极。
感受到丈夫对自己的温柔,沈文欣内心一动,低垂的眸里似有春水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