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暖冬(1/2)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姜玦混乱的脑海!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君无双。
苍梧君王的承诺!这分量何其之重!
尤其是在他此刻内外交困、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的关头!这承诺,代表的是苍梧未来对他夺位的支持!这远比报复一个宋倾芜重要千倍万倍!
君无双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继续沉声道:“但前提是,你需要有命,有足够的筹码,活到那一天,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燕昭能给你的,孤可以加倍给你。燕昭给不了你的安稳储位和未来国祚,孤可以许诺给你。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带着你的人,离开苍梧境内。否则……”他手中长剑寒芒一闪,未尽之意,杀机凛然。
姜玦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剧烈挣扎。一边是断臂之仇的刻骨恨意和对宋倾芜的深深恐惧,一边是君无双抛出的、足以奠定他未来王位的巨大诱惑和严厉警告。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最终,对权力的渴望压倒了复仇的怒火和残留的恐惧。
他深深地、怨毒地看了一眼被君无双护在身后的宋倾芜,又看向君无双,声音嘶哑,带着不甘,却最终屈服于现实:“君无双,记住你今日之言!若敢食言……”
“孤一言九鼎。”君无双收回长剑,姿态睥睨。
姜玦咬碎了牙,狠狠一挥手:“我们走!”他不再看任何人,带着满身戾气和劫后余生的心悸,以及那沉重无比的承诺与威胁,在死士的簇拥下,如同斗败的野兽,迅速消失在望月坡的黑暗之中。
火把远去,荒坡重归死寂,只余下冷月清辉,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杀意与血腥气。
君无双缓缓转过身,看向宋倾芜。她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刚才那短暂的时空凝固显然并非毫无代价。她微微垂眸,似乎在平复气息。
“你……”君无双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他想问刚才那是什么力量,想问她是否无恙。
宋倾芜却已抬起头,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她甚至弯腰,从容地捡起地上那把护卫掉落的长刀,随手掂量了一下,语气平淡无波:“无妨。一点小手段,吓唬人罢了。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她将刀随意丢开,率先迈步,走向坡下等候的马匹。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清冷而孤绝。
君无双看着她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疑、探究、震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后怕。他沉默地跟上,与她并肩而行。夜风吹拂,带来她身上极淡的、混合着药草和冷冽气息的味道。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回程的路上,只有马蹄踏在官道上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方才的生死对峙与震撼一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扩散开来,为这本就复杂难明的盟友关系,增添了一层更加神秘莫测的底色。
苍梧的冬夜,似乎更凉了几分。
数日过去,别院内静得只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君无双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苍梧王都的政务洪流,再未踏足这方清幽小院。
覃璃依旧每日前来,奉汤药,理衣袍,事无巨细,妥帖周到。她的关怀如同温润的溪水,无声浸润,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覃璃为宋倾芜换完药,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安静地收拾着药箱,仿佛不经意地开口:
“姑娘这两日气色好多了,公子若知晓,想必也能安心些。”她语气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宋倾芜正执笔在一卷舆图上勾勒着什么,闻言笔尖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覃璃抬眸,目光落在宋倾芜沉静的侧脸上,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只是公子他……近日怕是难以安寝。南姜那位太子殿下,托人辗转送来些……关于当年姬榆姑娘失踪前的零星线索。公子得了信,当夜便亲自带人出城核查去了。”
室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宋倾芜执笔的手极细微地一顿,墨点在舆图上晕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她面上依旧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覃璃收拾药箱的动作也放慢了,她垂着眼睫,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宋倾芜耳中:“这些年,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公子总是如此。无论真假,无论多远,必定要亲力亲为,亲眼去看,亲手去查……有时奔波数日,带回的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谣传,他也只是默默收起,从不与人言说失望。”
她顿了顿,将药箱盖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随即抬起眼,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望向宋倾芜,仿佛只是在寻求一个无关紧要的共鸣:“姑娘您说……若是那位姬榆姑娘泉下有知,或是……尚在人间某处,知晓公子如此执着,年年岁岁,踏遍河山只为寻她一缕踪迹,心中……该是何等滋味?”
宋倾芜缓缓放下笔。她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叶子。阳光在她清澈的眸底跳跃,却映不出半分涟漪。覃璃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无声的震荡,那震荡的余波牵扯着灵魂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带来隐秘而尖锐的痛楚。然而,她的面容如同覆上了一层完美的冰釉,平静得没有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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