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违约的代价(1/2)
徽记碎片的悲鸣在昏黄光线里震颤,空气仿佛都随之凝滞。那声音不刺耳,却像钝刀子刮着骨头,往人心里钻。
蓝琰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桌上的旧布就要去捂那碎片。可手指还没碰到,碎片突然自己停了。一切恢复死寂,只剩下灯下漂浮的灰尘还在缓慢沉降。
“它刚才……在难过?”桑午小声问,眼眶有点红。木灵之血让她对这类情绪波动格外敏感。
姜眠没说话,盯着自己指尖刚刚消散的能量符号。那个“契约与裂痕”的图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想起星痕殿里见过的壁画,那些跪在契约前起誓的身影。又想起刚刚“看见”的——燃烧的星辰,坠落的光芒,还有那位祭司把自己沉入深渊时最后的眼神。
“不是难过。”她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干,“是……警告。”
陆深伸手,小心地拿起那半片徽记。冰凉的金属触感依旧,但之前那点微弱的共鸣感彻底消失了,现在它像一块真正的死物。“警告什么?”
“警告我们别重蹈覆辙。”姜眠的目光移到地图中心的环形标记上,“‘曦光之民’堵住了那个口子,付出了全族覆灭的代价。他们留下的这些……”她指了指泥板,“不是在邀功,是在说‘这条路走不通’。”
蓝琰抱起胳膊,靠在椅背上:“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当年签的那个什么契约,后来出问题了?有人违约,才导致灾难?”
“不止。”姜眠摇头,“我觉得……契约本身可能就有问题。或者说,维持契约的代价,太大了。”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把那些破碎感知拼凑起来:“那些画面里,曦光之民的力量——他们身上的光,来自某种与星辰、与白昼的深层联系。但黑暗出现时,最先被侵蚀的也是那种光。就好像……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反过来成了他们的弱点。”
桑午忽然“啊”了一声:“就像……就像奶奶说过的‘阴火症’!有的人天生体热,阳气太旺,寻常寒症对他们没用。可一旦染上专门针对阳气的‘阴火毒’,反而会烧得更凶、死得更快!”
这个比喻虽然粗糙,但意外地贴切。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所以,‘持烛入渊’……”陆深沉吟着,“也许不只是说他们勇敢,更是在说他们的方式本身,就是举着蜡烛走进风暴里?”
“而风暴,可能是他们自己引来的。”蓝琰接话,眼神锐利,“或者说,是他们维持的那个‘蜡烛’,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
讨论陷入僵局。如果曦光之民的覆灭是因为契约方式有缺陷,那他们现在追寻这些线索,岂不是在重走老路?可若不去,又怎么弄清“影蚀”的真相,怎么找到守护当下文明的方法?
陆深轻轻抚过守御棒上的星辰纹路。棒身的光芒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与泥板、地图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的共鸣。“守物人的传承里,缺失了关于曦光之民和那场灾难的关键部分。现在想来,可能不是偶然遗失,而是……被主动抹去了。”
“为什么?”桑午不解。
“因为太痛苦了?或者,太危险了?”蓝琰猜测,“知道同路人的死法,有时候比不知道更让人绝望。”
姜眠却缓缓摇头。她想起那位祭司沉入深渊前,最后望向天空的眼神——不是绝望,而是……遗憾,浓得化不开的遗憾。还有一丝,像是未竟的嘱托。
“也许不是抹去,”她轻声说,“是藏起来了。藏在只有真正需要的人,在真正面对相同困境时,才能找到的地方。”
她伸手,再次触碰地图。这一次,她不只看那些线条,更用织命之线去感受绘制这张地图时的“意图”。兽皮粗糙的纤维下,残留的情绪极其复杂:决绝、悲伤、警告,但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希望。
“违约者需要忏悔……”她重复着自己之前的结论,“但忏悔之后呢?如果契约本身需要修正,如果持烛入渊不是唯一的路……”她的指尖停在那个环形标记边缘,“那这座‘坟墓’里埋着的,可能不只是尸体和警告。”
“还有什么?”陆深问。
“答案。”姜眠抬起头,眼神清亮起来,“他们用全族性命换来的、关于‘如何不这样死’的答案。或者说……另一条路的起点。”
这个推测让气氛一振。如果曦光之民在最后时刻,不仅封印了灾难,还为后来者留下了破解困局的关键线索……
“那这个地方,”蓝琰敲了敲地图,“我们就非去不可了。不管里面等着的是什么。”
陆深点头:“但要去,就得做好万全准备。那个环形结构明显是某种封印或禁制,触发方式未知,可能伴随着巨大风险。而且……”他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鼹鼠集市’里那场袭击,说明已经有人盯上这条线索了。我们出发前,得先把尾巴甩干净。”
接下来的两天,四人没有离开安全屋。
陆深和蓝琰反复研究地图和泥板,结合守御棒的共鸣反应,尝试推演那个环形结构的可能机制和薄弱点。桑午则埋头整理药囊,把可能用到的疗伤、解毒、提神、甚至短时间增强感官敏锐度的药物全部分装好,还在蓝琰的指导下,配了几种针对阴性能量侵蚀的临时防护药粉——虽然对真正的“影蚀”力量效果存疑,但有备无患。
姜眠大部分时间在调息。那场远古灾难画面的冲击,让她精神消耗颇大。她一边恢复,一边尝试与那半片徽记碎片建立更深的联系。悲鸣之后,碎片彻底沉寂,但当她用织命之线模拟出“契约与裂痕”符号时,碎片内部会传来极其微弱的、类似“回音”的颤动。
她在学习“聆听”那种颤动。
第三天傍晚,蓝琰通过他的渠道,确认盯梢的人似乎暂时撤了——可能是“鼹鼠集市”的袭击让他们以为四人受了重创,或者有了别的打算。
“就是今晚。”蓝琰拍板,“趁他们以为我们还缩着,我们连夜出发。目的地离这里有两百多公里,在一片老山区里,地图上没有名字。”
没有更多犹豫。简单收拾后,四人借着夜色掩护,离开了临时藏身点。蓝琰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半旧的越野车,性能却出奇地好。车子驶离城区,扎进越来越浓的山影里。
路上,姜眠一直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黑暗。远离了城市灯光,夜空中的星辰变得清晰可见。那些冰冷的、遥远的光点,曾经是曦光之民力量的源泉,也可能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在想什么?”陆深坐在驾驶座,从后视镜看她。
“在想,‘光’本身没有错。”姜眠轻声说,“错的是使用它的方式,或者……是只依赖它这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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