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哭坟老鬼与新手罚款（2/2）
林缺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找去。很快，他穿过最后一道书架形成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相对开阔的“路口”。脚下依旧是那种冰冷粘腻的暗黄色泥土路，道路在此分岔，一条继续延伸向灰雾深处，另一条则通向不远处一条更加浑浊、散发着淡淡腥气的小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比黄泉路更浓郁的阴冷潮湿气息。
就在岔路口靠近溪边的泥地上，一个穿着破旧暗蓝色寿衣、身形佝偻近乎透明的老妪鬼魂，正瘫坐在那里。她披头散发，身形虚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此刻，她正用那双枯瘦如同鸡爪的鬼手，用力拍打着身下的泥土，仰着一张布满褶皱、涕泪横流（鬼眼泪是灰黑色的雾气）的脸，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声声凄厉到扭曲的嚎哭！
“呜哇——我那没良心的小畜生们啊——！”
“老婆子我拉扯你们长大——临了临了——连个哭坟的都没有哇——！”
“凄凉啊——苦哇——我死不瞑目啊——！”
“这阴曹地府也欺负人啊——连个说话的鬼都没有哇——！”
她的哭声并非物理声波，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极其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所有能听到这哭声的魂体意识深处！引动着悲伤、委屈、怨愤、绝望的共鸣！她周身翻滚着浓烈的灰黑色怨气，如同沸腾的污水，将周遭一小片区域都染得阴沉黯淡。几只路过的、浑浑噩噩的新魂被这哭声波及，顿时也悲从中来，瘫倒在地呜呜咽咽，使得这片区域的负面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悲恸值’冲击！来源：赵钱氏（新鬼）。强度：250点！被动防御机制削弱干扰…宿主灵魂稳定性-0.5%（临时）！】
【叮！检测到高强度‘悲恸值’！来源：赵钱氏（新鬼）。强度：240点！情绪值+240点！】
【叮！检测到中强度‘悲恸值’！来源：被感染新魂（甲）。强度：80点！情绪值+80点！】
【叮！检测到中强度‘悲恸值’！来源：被感染新魂（乙）。强度：70点！情绪值+70点！】
【当前Eq余额：721点！】（暴涨！）
林缺被这突如其来的、潮水般的负面情绪冲击得一个踉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但紧接着，系统提示的巨额情绪值收入让他瞬间精神了！250点！加上那些被感染的！这一波就收了近400点Eq！他的Eq余额直接从331点飙到了721点！
狂喜瞬间冲淡了悲恸干扰带来的不适！这哪是麻烦？这分明是移动的Eq提款机啊！安抚？疏导？崔判官说要安抚疏导？林缺看着那哭天抢地、怨气冲天的赵钱氏，一个大胆（或者说作死）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哄她？让她别哭？那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这老太太哭得越惨，自己赚得越多啊！反正她又不是什么恶鬼凶灵，就是个哭坟的孤老婆子鬼……
一个反向操作的计划瞬间在林缺脑中成型。他深吸一口气（虽然阴间不需要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而……不耐烦。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距离赵钱氏还有五六步远就停了下来，叉着腰（姿势略显僵硬），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浓浓嫌弃和训斥意味的语调，对着那哭嚎的老鬼大声吼道：
“喂！那边那个老太太！别嚎了！嚎什么嚎？！”
尖利的哭声戛然而止！
赵钱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下子噎住了。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浑浊的、流淌着灰黑色泪雾的鬼眼，难以置信地瞪着林缺这个突然冒出来、穿着破烂校服、一脸不耐烦的生魂。周围几个被感染的新魂也停止了呜咽，茫然地看了过来。
整个岔路口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溪流那令人压抑的汩汩声。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林缺继续加大火力，努力回忆着教导主任训人的腔调，指着赵钱氏的鼻子（虽然手指有点抖），“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瘫在这里又哭又闹，拍泥巴？你几岁了？啊？死了都这么不讲究？！”
赵钱氏张着嘴，脸上的悲恸凝固了，慢慢转化成一种极度的错愕，然后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你是谁？！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赵钱氏的鬼音骤然拔高，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怨毒，“老婆子我命苦哇……”
“命苦？谁不命苦？”林缺粗暴地打断她，脸上露出夸张的讥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委屈？没人给你哭坟？凄凉？孤单？”
“不然呢？！我那……”
“不然个屁！”林缺唾沫横飞（如果有的话），“你在这儿嚎破喉咙有什么用？你那些不肖子能听见？阎王爷能可怜你，给你发个‘最佳哭坟奖’？！”
“我……”
“我什么我！”林缺叉腰的手势更标准了，“你瞧瞧你自己！哭得跟个受气包似的，怨气冲天！你不凄凉谁凄凉？你不孤单谁孤单？就你这副样子，别说你那些不惦记你的儿孙了，这阴曹地府里随便拉个鬼出来，谁愿意搭理你？靠近你都嫌晦气！越哭越没人理！恶性循环懂不懂？蠢！”
“你……你……你个小畜牲！你敢骂我？！”赵钱氏气得浑身发抖，虚幻的魂体都剧烈波动起来，周身的灰黑色怨气如同被泼了油的火焰，轰然暴涨！原本的悲恸瞬间被滔天的愤怒取代！她猛地从地上蹦起来（鬼魂的蹦），枯爪指向林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
“反了你了！狗屁的阴司！派这么个没教养的玩意儿来羞辱老婆子我？！我要投诉！我要告你！告你们察查司！！！”
【叮！检测到超强‘暴怒值’！来源：赵钱氏（新鬼）。强度：350点！情绪值+350点！】
【叮！检测到强烈‘悲愤值’！来源：赵钱氏（新鬼）。强度：280点！情绪值+280点！】
【叮！检测到中强度‘震惊值’！来源：被感染新魂（群体）。强度：120点！情绪值+120点！】
【叮！检测到微弱‘幸灾乐祸值’！来源：远处窥视阴差（未知）。强度：30点！情绪值+30点！】
【当前Eq余额：1501点！】
发了！林缺看着系统面板上暴涨的数字，内心狂喜！脸上却维持着那副“我是为你好”的欠揍表情：“告！尽管告！谁怕谁啊！你这种无理取闹、扰乱公共秩序的老鬼婆，就该被……”
“够了！！”
一声冰冷、蕴含威严的低喝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林缺耳边！
林缺浑身一个激灵，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僵硬地转过头。只见崔珏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那张清癯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仿佛有冰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崔珏的目光扫过气得魂体不稳、怨气冲天的赵钱氏，又落在僵硬的林缺身上，最后瞥了一眼他手中那枚还在微微发光的青色玉简。整个过程不到两息。
“林缺。”崔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任务失败。手段粗暴，激化矛盾，引发魂体剧烈波动，干扰阴司秩序。按察查司内部条例，罚款。”
林缺：“……” 罚款？阴司还搞罚款？！
没等林缺反应过来，崔珏手指对着林缺胸口方向虚空一点。
【警告！检测到规则级强制扣款！扣除额度：情绪值（Eq）1500点！】
【扣除原因：违规操作，引发投诉及秩序紊乱！】
【当前Eq余额：1点！】
嗡！
林缺感觉胸口像被狠狠剜了一刀！刚刚到手的1500点Eq，瞬间清零！只剩一个孤零零的“1”！
“带赵钱氏去归阳驿，按流程办理头七回魂事宜。若有再犯，交由刑狱司处置。”崔珏对旁边阴影中浮现的一名面无表情的阴差吩咐道。那阴差躬身领命，上前一步，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住还处于暴怒中、试图扑向林缺的赵钱氏。
“我要投诉他！那小畜牲……”赵钱氏的尖叫声被某种力量隔绝、拖远，迅速消失在灰雾中。
崔珏的目光重新落在脸色煞白、心如死灰的林缺身上，语气平淡依旧：“情绪天赋，用之不当，反噬其身。今日之事，引以为戒。回去，静心。”
说完，他不再看林缺，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在原地。
林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枚温凉的青色玉简。岔路口恢复了死寂，只有浑浊溪流的呜咽。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系统面板，那可怜巴巴的“1”点Eq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
职场第一坑，挖得又快又狠，精准无比。新手任务，反向操作，情绪值收割一时爽，罚款扣光火葬场。崔判官那句“静心”，此刻听起来，充满了冰冷的警告意味。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那点微不足道的“1”点Eq，证明他还没彻底破产？林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