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亡的临近（1/2）
黑暗的通道没有尽头。
或者说，凌夜的意识在剧痛的撕扯下，已经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准确感知。他只是在跑，凭借残存的本能和强烈的求生欲，驱动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向前踉跄奔逃。
头颅内部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那要将颅骨撑裂的胀痛。视线严重扭曲，幽绿色的夜视影像扭曲、重叠、闪烁，不时陷入一片雪花般的噪点。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血液奔流的轰鸣，以及那精神冲击残留的、如同亿万只毒蜂振翅般的尖锐嗡鸣。鼻腔和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温热的液体不断从鼻孔和嘴角溢出，滴落在前襟和冰冷的金属通道地面上。
他死死咬着牙，下唇已被咬破，更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勉强维系着那一线即将断裂的清醒。左手紧紧攥着那个冰冷坚硬的数据核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右手则无力地垂着，冲锋枪不知何时已经脱手，或许留在了那片火海，或许掉落在了途中的某个黑暗角落。
不能停下。那个精神攻击者……绝不会放弃。还有其他的守卫……
身后的通道远处，隐约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被扭曲的听觉捕捉到，时远时近，如同噩梦中的追索。
他猛地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排锈蚀的铁质楼梯，向上延伸，没入更深的黑暗。没有选择，他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冰冷的铁锈剥落，沾了满手。每向上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大脑，仿佛随时会因这微小的震动而彻底爆开。
楼梯顶端是一扇沉重的防火门，虚掩着。他用肩膀猛地撞开，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出，滚落在一片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夜视仪在翻滚中歪斜，视野变得更加混乱。这里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空气流通了一些，但依旧弥漫着灰尘和霉味。远处有微弱的光线透入，似乎是来自高处的通风口或裂缝。
他挣扎着爬起，靠在一根粗大的混凝土柱子后，剧烈地喘息，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炸裂的胸腔和混乱的感官。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和重影，却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眩晕。
必须处理伤势……至少，要恢复部分战斗力。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战术背心上的口袋，取出了一支高浓度兴奋剂和一支神经稳定剂。没有犹豫，将针头狠狠扎进颈侧静脉，将冰凉的液体推入体内。
药物迅速生效。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强行压下了部分剧痛，将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带来一种虚假的、透支生命换来的清醒和力量感。眼前的视野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扭曲的色块和残影，但至少能分辨出大致轮廓。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大脑遭受的重创，身上还有多处撞击和擦伤，左臂动作有些滞涩，可能是在爆炸中撞伤了关节，但骨头应该没事。最麻烦的，还是精神层面的创伤，那并非药物可以完全治愈。
他侧耳倾听。追兵的脚步声似乎暂时消失了，或许是被爆炸和复杂的结构暂时阻隔，或许是在重新组织搜索。但这安静，更令人不安。
他靠着柱子，缓缓滑坐在地上，利用这短暂的空隙，快速拆卸并简单清理了随身的手枪，确认机能正常。然后，他拿出了那个拼死夺来的数据核心。
圆柱体表面还带着刮擦的痕迹和油污，接口处有被强行拔除留下的断线。他尝试用随身携带的微型万能接口连接，但核心似乎启动了某种物理隔断程序，无法直接读取。
需要专门的解密设备。但这东西，本身就是重要的证据和线索。
他将核心小心地收回内袋贴身放好。然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大型仓库或者地下停车场的一部分。空间极其宽敞，支撑柱林立，地面上堆积着一些破烂的木质货箱和废弃的机械零件，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远处透入的微弱光线，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反而使得阴影更加浓重，仿佛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他调整了一下夜视仪，切换了不同的成像模式，仔细扫描着可见区域。热成像模式下，没有发现明显的人类热源，只有一些老鼠之类的小生物散发的微弱热量。但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寻常的能量波动，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不是电力系统，也不是常规机械……更像是一种……生物能量残留？
凌夜的心微微下沉。这种能量波动，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好的联想。他强撑着站起身，握紧了手枪，小心翼翼地朝着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移动。
绕过几堆废弃物，前方的景象让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在地面厚厚的灰尘上，出现了一些非自然的痕迹。不是脚印，也不是轮胎印，而是一种……巨大的、粘稠的、拖拽过的痕迹，宽度超过一米，痕迹中残留着某种暗绿色的、半干涸的粘液，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腥臭和那种异常的能量波动。
痕迹一直延伸向仓库更深处，没入黑暗中。
凌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种痕迹……他只在最高保密等级的档案模糊影像中见过类似的描述！是那种东西？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废弃的巢穴，难道不仅仅是那些武装人员和改造体的据点？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药物的刺激和身体的伤痛。他不再犹豫，立刻转身，朝着与那痕迹相反的方向，尽可能快地移动。
必须立刻离开！立刻！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不到十米。
“嘶嘎——！！！”
一声尖锐、非人、充满了原始饥饿和暴虐的嘶鸣，骤然从仓库深处那粘液痕迹的尽头炸响！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空气都在颤抖，更是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凌夜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
凌夜身体猛地一僵，头痛瞬间加剧，眼前又是一黑。
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密集的刮擦声和蠕动声从黑暗中急速传来，速度极快！有什么东西，正沿着那粘液痕迹，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猛冲过来！
夜视仪中，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散发着高强度生物热源和异常能量反应的怪物轮廓，正从黑暗中显现！它拥有多对节肢，身体前端是巨大的、如同昆虫口器般的开合器官，滴淌着恶心的粘液，整体形态违背常理，充满了亵渎生命的怪异感！
凌夜毫不犹豫，抬手就是数枪点射！
“砰！砰！砰！”
特制的手枪子弹精准地命中那怪物的头部和关节部位，却发出了如同击中坚韧皮革和硬骨的闷响！子弹竟然没能完全穿透，只是打得它身体顿了顿，发出更加愤怒和狂暴的嘶鸣！
物理抗性极高！
怪物猛地加速，节肢敲打着水泥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哒哒声，巨大的口器张开，露出内部螺旋状的、布利倒刺的恐怖结构，朝着凌夜猛扑过来！带起的腥风令人作呕！
凌夜瞳孔急缩，身体向侧后方急速翻滚闪避！
怪物的扑击落空，沉重的身体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水泥地面都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纹！它灵活地转身，节肢舞动，再次扑来！
凌夜在翻滚中连续射击，子弹打在它坚硬的甲壳上，迸溅出点点火花和绿色的粘液，却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反而更加激怒了这头可怖的生物！
它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大，在这个开阔空间内，被近身只是时间问题！
凌夜一边艰难地闪避着一次比一次凶猛的扑击，一边大脑飞速运转。常规武器效果有限！必须攻击弱点！眼睛？关节连接处？还是……
他注意到怪物攻击时，那巨大口器深处，似乎有一个区域散发着更强的生物能量和热量！
就是那里！
再次一个狼狈的侧滑躲开横扫而来的锋利节肢，凌夜身体尚未站稳，已经强行抬枪，瞄准那不断开合的口器内部，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发子弹全部射入其喉咙深处！
“嘶嘎——！！！”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扑击的动作猛地僵住，庞大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墨绿色的粘液从口器中狂喷而出！它疯狂地甩动着头部，显然受到了重创！
机会！
凌夜强忍着眩晕和脱力，转身就向最近的一个出口方向狂奔！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
“嗡——！！！”
那熟悉而恐怖的精神冲击，再一次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后脑上！
这一次，攻击来得更加隐蔽，更加阴毒！仿佛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着他最虚弱、最松懈的这一刻！
“呃啊——！”
凌夜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眼前彻底一黑，所有的意识瞬间被撕得粉碎！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向前猛地栽倒下去，手中的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模糊的视野边缘，似乎瞥见那个瘦削的、双眼闪烁着惨白光芒的身影，正从一根混凝土柱子后缓缓走出，脸上带着残忍而满足的冷笑。
还有……那头上还插着子弹、陷入狂暴状态的怪物，正调转方向，将那双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复眼，死死锁定在了倒地的他身上……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
公寓里。
苏莞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恐惧攥紧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刚刚做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噩梦。梦里，凌夜满身是血，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无声地向下坠落，他的眼睛望着她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睡衣。
她赤着脚跳下床，冲到客厅，再次看向那个加密通讯器。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消息。她尝试着再次呼叫那个号码，只有无法接通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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