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静默圣所（2/2）
就在这时，那淡金色光团中心的人形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外来的、同源的注视，微微动了一下。
虚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柔和的光芒。但林星语却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跨越了虚实的界限，落在了她的身上，落在了她怀中那缕翠绿光丝上，也落在了沉寂的星辉和力场内部那些火种库碎片上。
一个苍老、疲惫、温和、却又带着无尽悲伤与一丝释然的意念，直接在所有意识中响起：
“后来者……携带火种与钥匙的后来者……”
“你们……终于来了……”
“我乃此‘寂静圣所’之守墓人……亦可称我为……‘归乡之路最后的守望者’……”
“欢迎……来到源初文明的……‘终点’。”
它的声音仿佛由亿万逝去的低语汇聚而成，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重量。
“守墓人……”林星语努力传递出清晰的意念，“我们受指引而来。火种库遭遇腐化君主攻击，濒临毁灭。我们……需要帮助。”
“我已知晓。”守墓人（或者说，守望者）的意念平静无波，“ω-1信标收到的能量与信息，我已感知。你们做得很好……用智慧与牺牲，抵达了这里。”
它的“目光”转向近乎透明的星辉：“人造的净化之灵……竟被火种补全引导至此……奇妙。它耗尽本源，但根基尚存。于此圣所中，或可汲取残存的文明余晖，缓慢复苏。”
林星语心中一喜。星辉还有救！
“至于你们带来的火种库碎片……”“守墓人”继续道，“它们可以在此安眠。这片静默之地，腐化的触须难以深入。规则静默，对它们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永恒安宁。”
听起来，这里似乎真的能提供庇护，至少是暂时的安全。
但林星语没有忘记更大的危机：“守墓人，腐化君主还在外面。它不会放弃。我们虽然暂时逃脱，但……我们最终要如何对抗它？源初文明在此留下圣所，难道只是为了……等待终结，留下印记吗？”
这是她最核心的问题。如果这里只是一个悲壮的坟墓，那他们千辛万苦逃到这里，意义何在？
“守望者”的虚影沉默了片刻。周围的淡金色规则网络微微荡漾，仿佛随着它的思绪波动。
“留下印记，是目的之一。”它缓缓道，“但并非全部。”
“源初文明在预感到最终败亡时，制定了多层次的‘火种计划’。火种库保存文明样本与知识，是‘记忆’与‘可能性的种子’。而这里，寂静圣所，保存的是文明最底层、最核心的‘规则框架蓝图’与……‘未完成的答案’。”
“未完成的答案？”林星语追问。
“对腐化本质的终极解析，对‘底层协议编写者’意图的最后推测，以及……一个理论上存在、但从未有机会验证的……‘反向格式化’协议草案。”“守望者”的意念中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仿佛是早已死寂的灰烬中，最后一点火星的挣扎。
“反向格式化？”林星语的心脏（意识层面的）猛地一跳。
“是的。基于对腐化规则结构的漫长研究和牺牲了无数顶尖智者才换来的零星发现……我们推测，‘腐化’指令作为‘清理冗余’的工具，其本身在规则层面，可能存在一个极其隐秘、但理论上可被触发的……‘自检与重置逻辑后门’。”
“后门？！”林星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一个理论模型，一个基于底层协议逻辑可能存在的‘矛盾点’构建的疯狂猜想。”“守望者”的语气充满苦涩，“它需要几个几乎不可能同时满足的条件：第一，完全理解腐化规则的核心结构；第二，掌握‘火种’的补全本质与‘钥匙’的最高权限；第三，定位到腐化指令在当下规则框架中的‘核心执行节点’——通常就是最强大的腐化个体，比如你们遭遇的‘君主’；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有一个能够承受‘反向格式化’协议启动时产生的、足以崩碎常规规则结构的反噬力的……‘载体’或‘锚点’。”
林星语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前两个条件，她和顾怀远（的碎片）似乎部分满足。第三个条件，就是锁定腐化君主。但第四个条件……承受协议反噬的载体？
“这个载体……需要多强？”她声音干涩地问。
“至少……需要达到‘寂灭星辉’原始设计理论巅峰状态的三倍以上纯净度与稳定性。”“守望者”的回答粉碎了刚刚燃起的希望，“而且，在启动协议的瞬间，载体几乎必然被彻底消耗、湮灭。这是一个……注定与敌人同归于尽，且成功率极低的方案。因此，它只存在于理论草案，从未被真正考虑执行。”
星辉耗尽力量才勉强带他们跃迁至此，距离理论巅峰状态尚且遥远，更别提三倍以上。而且，还需要牺牲……
希望，再次变得遥不可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星语感到一阵无力。难道源初文明挣扎到最后，留下的真的只有绝望的理论和一座坟墓？
“守望者”的虚影再次沉默。这一次，沉默持续了很久。
久到林星语以为它已经不再回应。
然后，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手”——那由光芒构成的虚幻手臂，指向了下方那浩瀚的、由淡金色规则脉络构成的网络，以及网络中心，它自身所处的巨大光团。
“……或许……”
“还有一个……最后的选择……”
“一个连草案都未曾记录……只存在于文明集体潜意识最深处……最为禁忌的……‘可能性’。”
“它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超你们的想象。”
“你们……愿意听吗？”
它的意念，在这一刻，流露出深切的、近乎悲悯的复杂情绪。
林星语看着怀中微弱的翠绿光丝，看着透明虚影中沉寂的星辉，看着力场内那些代表着文明最后火种的碎片。
她深吸一口气（意识层面的），抬起头，迎向“守望者”那没有五官却仿佛能洞彻一切的目光。
“请告诉我们。”
“无论代价是什么。”
（第四百七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