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归途烟火与暗涌再起（2/2）

夜色正浓，山区一片寂静。登陆艇最终悬停在一处偏僻的山谷上空，缓缓垂直降落。起落架接触地面，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舱门打开，带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微凉的夜空气涌了进来。远处传来隐约的虫鸣，头顶是久违的、清澈的星空，不再是“白潮”那令人窒息的纯白。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林星语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真的回来了。从宇宙尺度的战场，回到了这个小小的、却承载着他们最初记忆与牵挂的星球。

顾怀远走到她身边，同样抬头望着星空，眼神深邃。他能感觉到，这个星球的规则场很正常，没有明显的“白潮”污染迹象，也没有“修剪者”活动的痕迹。但不知为何，他心头那丝隐隐的不安，并没有完全散去。

“先找个地方安顿，观察一下情况。”他低声道。

两人都是行动派，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猎人小屋，略作清理，作为暂时的落脚点。顾怀远用“概念重构”的能力，在不改变小屋外观的前提下，内部加固并设置了简单的防护和警戒措施。

接下来几天，他们分批下山，潜入附近的村镇和县城，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

得到的信息让他们松了口气，又有些意外。

时间上，距离他们当初“失踪”（被卷入荒寂星渊事件），只过去了大约一年半。这在宇宙尺度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凡俗世界，已经足够发生很多变化。

好消息是，国家政策风向确实在悄然转变，恢复高考的消息已经正式公布，知识重新受到尊重，社会气氛活跃了许多。他们曾经帮助过、保护过的人，大多过得不错。林星语那个极品继母和继妹，似乎因为之前偷鸡不成蚀把米，加上政策变化，低调了许多，没再掀起什么大风浪。

坏消息是，关于他们两人的“失踪”，在小范围内引起过一些猜测和议论。由于当初顾怀远身份特殊（下放研究员），林星语又“得罪”过一些人，有传言说他们是“潜逃”了，甚至跟“敌特”扯上了关系。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和新政策的落实，这些传言也逐渐淡去，毕竟两个“小人物”的消失，在时代洪流中激不起多少浪花。

“看来，我们得换个身份，重新‘出现’了。”林星语总结道，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参加高考，用知识改变命运，顺便……继续怼该怼的人，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顾怀远点头同意。隐姓埋名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需要合法的身份和立足点，才能更好地在这个世界生活，并暗中观察、守护。高考，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契机。

“不过，在‘重新开始’之前，”顾怀远话锋一转，神色略显凝重，“我需要去几个地方看看。”

“哪里？”

“我们当初发现‘混沌记忆结晶’碎片的古墓，你获得星辰共鸣的山顶，还有……可能存在其他‘异常’规则波动的地方。”顾怀远解释道，“‘编织者’虽然暂时没有直接染指这里，但它当初投放‘源初之影’（暗金烙印）监视我，说明这个星球，或者我这个人身上，有它在意的东西。我需要确认，这里是否还存在其他‘隐患’。”

林星语神情一肃：“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没有耽搁，第二天便悄然出发。

他们首先去了那座古墓。一年半过去，古墓早已被当地文物部门接管，进行了初步清理和保护，周围也设了简单的警戒。但以顾怀远如今的能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探查，易如反掌。

墓室深处，当初放置“混沌记忆结晶”碎片（实则是“源初之影”诱饵）的石台依旧空荡。顾怀远开启规则感知，仔细扫描了整个墓室乃至地下岩层。

“残留的‘混沌’气息很微弱，几乎消散殆尽了。”他得出结论，“‘源初之影’被我们解决后，这里没有新的异常。”

接着，他们去了林星语获得星辰共鸣的那座山峰。夜晚，林星语再次尝试引动星辰之力，感应比以往更加清晰、顺畅，但并未发现其他异常规则节点。这片星空，似乎只是恰好与她的灵魂频率产生了深层共鸣，属于自然现象。

然而，当顾怀远扩大感知范围，对整个区域的规则场进行更深层次的扫描时，却隐隐察觉到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不协调感”。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就像一幅完美的画卷上，有一粒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尘埃，或者一首和谐乐曲中，有一个音符的频率微妙地偏移了亿万分之一。如果不是他融合了多种至高规则感知，并且对“秩序”与“变量”的平衡异常敏感，根本无从察觉。

“有什么发现？”林星语见他神色有异，立刻问道。

“还不能确定。”顾怀远眉头微蹙，“这个星球的整体规则场很‘干净’，很正常。但在一些极细微的层面，尤其是在……某些特定人群聚集的地方，或者社会规则发生剧烈变动的节点附近，似乎有一种……被‘观察’或‘记录’过的痕迹残留。非常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正在快速消散。”

“被观察记录？”林星语心中一惊，“难道是‘编织者’？或者它的什么次级系统？”

“不像。”顾怀远摇头，“‘编织者’及其下属系统的‘观察’，会带着明确的秩序定义和冰冷逻辑，留下的痕迹会更‘硬’，更‘清晰’。而这种痕迹……更柔和，更……中性，更像是某种‘数据采集’行为，不带明显的目的性。”

他想起沈青留给他的数据中，关于“编织者”系统架构的一些模糊描述。在“修剪者”之外，似乎还存在其他类型的次级单元，负责更基础的信息收集与初步筛选。

“会不会是类似‘传感器’或‘记录仪’的东西？”林星语猜测。

“有可能。”顾怀远面色凝重，“如果这个星球，在‘编织者’的监控网络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被定期扫描记录的普通样本，那倒还好。但如果是被特别标记的‘观察区’，或者……这里存在着某种连‘编织者’都暂时无法理解、需要持续观察的‘潜在变量’……”

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如果这个星球，或者星球上的某些人（比如他们自己），已经被更高级别的存在“关注”了，那么他们的“回家”，可能并不是真正安全的开始，而是另一场风暴的前奏。

“需要更深入地调查。”顾怀远做出决定，“尤其是那些社会剧烈变动的区域，以及……最近可能出现的、‘异常’突出的人物或事件。”

调查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巧妙地融入人群。

两人商议后，决定先解决身份问题。顾怀远利用“概念重构”的能力，配合他对社会规则的精通，很快“弄”到了两份几乎无懈可击的身份证明和档案材料——来自南方某个受灾后档案遗失的偏远县城，符合政策补办条件，经得起一般核查。

有了新身份，他们便以“返乡知青”和“投亲青年”的名义，在省城暂时安顿下来，准备参加即将到来的高考。顾怀远化名“顾远”，林星语化名“林晓”——既保留了部分本名特征，又足够低调。

学习备考对他们而言毫无难度。顾怀远本身就是顶尖科研人员的底子，林星语的灵魂经过多次强化和星辰共鸣洗礼，思维敏捷，记忆力超群。他们很快在省城的备考圈子里脱颖而出，但刻意保持中庸，不引人注目。

与此同时，顾怀远开始以他特有的方式，进行更隐秘的调查。他不直接使用超凡力量进行大范围扫描（以免打草惊蛇），而是通过阅读大量报纸、内部刊物，收听广播，观察市井百态，结合他那强大的信息处理和分析能力，从海量社会信息中，筛选异常点。

几天后，他锁定了一个方向。

“最近三个月，省内不同地区，上报了十几起‘离奇康复’或‘突然开窍’的案例。”晚上，在租住的小屋里，顾怀远对林星语低声道，“有瘫痪多年的老人突然能下地走路，有智力障碍的儿童突然表现出超常的计算能力，还有几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工人或学生，在某个事件（通常是重病、意外或巨大精神刺激）后，忽然在某个领域展现出惊人的才华或远见。”

林星语心中一动：“你是说……这些人可能接触了‘异常’？像我们当初那样？”

“不完全是。”顾怀远摇头，“我暗中探查了其中两例距离较近的。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规则扰动或外来力量痕迹。更像是……他们自身的某种潜在天赋或身体潜能，被‘激活’了。激活的过程很自然，符合这个世界的物理和生理规律，只是概率低到异常。”

他调出一份自己手绘的简易地图，上面标注了那些案例发生的地点：“你看这些点的分布，没有明显的空间规律。但发生的时间点，集中在近三个月，而且……似乎与我们离开‘心象之壁’，‘白潮’开始活跃的时间段，有某种模糊的重叠。”

林星语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白潮’的活动，或者‘编织者’系统的某种调整，会‘辐射’影响到我们这个偏远星球？激发了某些人的潜在‘变量’？”

“这是可能性之一。”顾怀远目光深沉，“更麻烦的可能性是……‘编织者’为了应对我们这样的‘异常聚合体’，可能正在调整其对整个宇宙‘变量’的监控与处理策略。比如，降低某些‘低威胁变量’的清理阈值，或者……尝试引导、观察某些‘可控变量’的发展，以完善其系统模型。”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这个他们本以为可以暂时休憩的“港湾”，可能也不再绝对安全。暗流，正在平静的表象下涌动。

“我们需要接触其中一个案例，近距离观察。”顾怀远做出决定，“最好是在省城范围内，即将发生或刚刚发生的。”

机会很快来了。

两天后，省城最大的报纸刊登了一则不起眼的报道：本市红星机械厂青年工人王卫国，在车间抢险中为保护国家财产严重烧伤，昏迷多日后奇迹般苏醒，不仅伤势恢复速度远超医学预期，苏醒后更是对机械结构与工艺流程提出数条极具建设性的改进意见，引起厂领导和市工业局重视云云。

报道充满时代特色的褒奖语气，但顾怀远和林星语都从中嗅到了不寻常。

“就是他了。”顾怀远合上报纸，“重伤昏迷后‘开窍’，符合模式。机械技术领域，也容易验证其‘超常’是否真实。而且就在省城，方便接触。”

“怎么接触？”林星语问，“直接去医院？还是等他出院？”

顾怀远思索片刻：“等他出院，回厂工作。我们以‘热心青年’、‘仰慕先进模范’或者……‘对技术革新感兴趣的同道’身份，找机会‘偶遇’。我需要近距离感知他身上的‘规则残留’，确认其‘开窍’的本质。”

计划既定，两人便开始收集关于红星机械厂和王卫国的更多信息，并耐心等待。

一周后，王卫国出院，返回机械厂上班，并被树为典型，安排了事迹报告会。

报告会当天，顾怀远和林星语混入了机械厂的职工队伍，坐在礼堂后排。

台上，王卫国还有些虚弱，脸上带着烧伤未愈的疤痕，但眼神明亮，言语朴实，讲述抢险经过时并无夸大，提到技术改进想法时却条理清晰，逻辑严谨，确实不像一个普通青年工人能具备的视野。

顾怀远微微闭目，将感知力凝聚成极细的一缕，悄然延伸向台上的王卫国。

在他的规则视界中，王卫国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人体辉光（生命场），比常人强壮一些，但并无特异。然而，在他意识活跃、尤其是讲述技术思路时，其头部周围，会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静电干扰般的透明“涟漪”。

这些“涟漪”非常微弱，转瞬即逝，且不带有任何外源性能量特征。它们更像是……其大脑内部某种高度活跃的思维活动，与外界规则场产生的微弱“共振”或“干涉”现象。

不是被植入，不是被附身，更像是……其大脑的某些神经回路或思维模式，被“优化”或“解锁”了。

报告会结束，人群散去。顾怀远和林星语没有急于离开，而是远远跟着被工友簇拥着的王卫国，观察他日常的言行举止。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王卫国待人接物依旧保持着工人阶层的朴实，只是言谈间对技术问题的敏感度和见解，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另寻机会进一步接触时，顾怀远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机械厂办公楼的三楼窗户。

那里，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窗前，目光似乎也落在楼下人群中的王卫国身上。

让顾怀远瞳孔微缩的是，在那个中年男人周围的规则场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蔽的、与王卫国身上那种“思维涟漪”同源，但更加稳定、更加“有序”的波动！

那波动一闪而逝，中年男人也很快转身离开了窗口。

但顾怀远已经记住了他的样子，以及那一瞬间的异常。

“看来，”他低声对林星语说，“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个……‘观察者’。”

“或者，是‘引导者’？”林星语眼神锐利起来。

夜幕降临，省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在这片看似平静的烟火人间之下，新的谜团与暗涌，已然浮现。

顾怀远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手腕上的翠绿烙印，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温热。

“编织者”的阴影，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早地触及了这片土地。

而他们的归途，注定无法只是简单的岁月静好。

（第三百八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