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破碎之境与苏醒的凝望（2/2）
然而，他的意识世界，却并非一片平静。
在沈青引爆核心，散发出那极致银白光芒的刹那，尤其是那一声仿佛响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带着无尽眷恋的“怀远……”传来时，他那处于深度修复中的意识核心，如同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震荡！
修复进程被强行打断！
无数被压抑的记忆碎片、情感洪流、以及那源自污染标记的混乱低语，在这一刻失去了平衡，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修复程序构筑的堤坝，疯狂地涌入他的主意识！
他“看”到了沈青在主管面前拍案而起的桀骜；他“看”到了她在七十年代林家初露锋芒的犀利；他“看”到了她在机械厂认真钻研的侧脸；他“看”到了她在规则乱流中与他并肩作战的坚定；他更“看”到了……最后那一刻，她回头凝望他时，那染血的、带着不舍与决绝的笑容，以及……那轰然爆发、吞噬一切的银白光芒！
“不——！！！”
一声无声的呐喊，在他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强烈的、如同心脏被生生撕裂般的剧痛，混合着无尽的恐慌、愤怒、自责与毁灭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每一个意识单元！这股由极致情感催生出的力量，是如此庞大而纯粹，甚至暂时压过了污染标记的混乱低语，强行冲开了修复程序设置的休眠枷锁！
维生舱内，顾怀远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他放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指甲甚至因用力而刺破了掌心的仿生皮肤（如果存在的话）！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定，胸口剧烈起伏，强大的能量波动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散发出来，撞击着维生舱的内壁，引得那白金色的屏障再次泛起涟漪！
“检测到目标意识剧烈波动……强制苏醒程序启动……警告！能量水平异常！污染标记活性回升！”残存的、连接着维生舱的监控系统发出了尖锐的警报，但这警报声在死寂的破碎空间中显得如此微弱。
沉睡的巨龙，正在被内心最深处的情感风暴强行唤醒！
然而，这苏醒的过程，充满了凶险。修复进程的中断，意味着他意识核心的损伤并未完全愈合，此刻又被如此强烈的情感洪流和复苏的能量冲击，随时可能再次崩溃。而那蠢蠢欲动的污染标记，也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在他意识最脆弱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他紧蹙的眉头显示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仿佛在无尽的梦魇中挣扎。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想要呼唤某个名字。
终于，在经历了仿佛又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痛苦的挣扎后——
顾怀远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然后，猛地掀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原本深邃温和的墨色瞳孔，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眼底深处是尚未完全褪去的猩红（污染的影响），以及如同暴风雨过境后般破碎的痛苦与茫然。但在这片混乱与痛苦的最深处，一点锐利如寒星、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焰的意志，正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重新凝聚！
他……醒了。
在经历了漫长的沉睡、修复、污染折磨之后，在感知到最重要之人可能已然逝去的极致痛苦冲击之下，他强行挣脱了休眠的束缚，从那深不见底的意识深渊中，爬了回来！
苏醒的瞬间，庞大的精神力如同失控的潮水，本能地向着四周扩散开去，试图感知周围的环境。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他那颗刚刚复苏、尚且脆弱的心脏，如同被瞬间冻结！
破碎！虚无！死寂！
没有熟悉的方舟廊道，没有柔和的光芒，没有那个……总会在他醒来时，或担忧、或狡黠、或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
只有扭曲的金属残骸，凝固的能量乱流，以及……一片仿佛被最恐怖的力量洗礼过后的、令人心悸的规则真空区域！他甚至能从那片区域的残留波动中，清晰地捕捉到属于沈青的、那最后爆发的银白色湮灭规则的痕迹！以及，那痕迹中，所蕴含的……决绝的死志！
“青……儿……？”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了破碎而沙哑的音节，带着无法置信的颤抖。
没有回应。
只有死一样的寂静，和他脑海中那最后定格的、她染血回眸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凌迟着他刚刚苏醒的意识。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眼底那点刚刚凝聚的寒星，瞬间被猩红与疯狂所覆盖！
他猛地抬起手，握紧了拳头，强大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溢出，将维生舱那坚固的内壁都震出了细密的裂纹！
为什么……为什么他醒来了，她却不见了？
为什么他承诺过要守护她，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哪怕是沉睡中的“看”）看着她为自己燃尽一切？！
无尽的痛苦与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中沸腾、咆哮，几乎要将他再次吞噬！
然而，就在这失控的边缘，他那扩散的精神力，在那片规则真空区域的边缘，极其偶然地，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又与他自身力量、与那“源初之火”、甚至与那“规则低语”都隐隐共鸣的……奇异波动？
那波动太过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但就是这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波动，却像是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猛地拉住了顾怀远那即将坠入疯狂深渊的意识！
他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所有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部集中向了那丝波动传来的方向！
那会是……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