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边缘尘埃与彼岸微光（1/2）

“冒险家号”的货舱与其说是船舱，不如说是一个移动的、充满异味的垃圾场与战利品陈列馆的混合体。生锈的机械零件、破损程度不一的飞船外壳、印着不同星域标志的废弃集装箱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液、某种化学兴奋剂以及难以描述的生物体味混合在一起的浑浊气息。几盏功率不足的昏暗照明灯在舱顶摇曳，在堆积的阴影间投下晃动的光斑。

顾怀远将依旧虚弱的沈寒江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靠墙的废弃缓冲垫上，自己则如同一杆标枪般挺立在他身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几名穿着五花八门、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改造痕迹或陈旧伤疤的拾荒者，或倚或坐，看似懒散，但那些不断瞟过来的、带着评估与算计意味的眼神，清晰地表明了他们是被监视的“货物”或“麻烦”。

货舱门嘶哑地滑开，之前那个瘦高个“钉子”带着两个人高马大、手臂改装成粗壮液压钳的壮汉走了进来。钉子脸上挂着那种公式化的、不达眼底的笑容，目光在顾怀远和沈寒江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顾怀远即使破损也难掩质地的作战服上。

“两位，我们头儿有请。”钉子做了个手势，语气还算客气，但姿态却不容拒绝。

顾怀远眉头微蹙，没有立即动身。

钉子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放心，老人家可以留在这里休息，我这两个兄弟会‘好好照顾’他。我们头儿只想知道，能从那种地方漂出来的‘硬茬子’，到底带来了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或者……别的什么。”

话语中的威胁与试探毫不掩饰。顾怀远知道，在这种地方，示弱等于自杀，但过度强硬也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冲突。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对沈寒江的担忧和对自身处境的焦躁，对沈寒江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对钉子点了点头。

“带路。”

跟在钉子身后，穿过狭窄而喧闹的廊道，焊接痕迹随处可见，管道裸露，偶尔有醉醺醺的船员擦身而过，投来毫不掩饰的好奇或贪婪的目光。最终，他们来到了舰桥下方一个被改造成临时办公室兼指挥中心的舱室。

这里的空气稍微好一些，至少浓重的烟味压过了其他异味。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皮质马甲、头发剃成莫西干式样、右眼被一只不断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取代的女人，正翘着脚搭在控制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能量匕首。她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和一种野性的精明。她就是“冒险家号”的船长，自称“黑隼”薇拉。

薇拉抬起那只正常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顾怀远，机械义眼的红光在他身上几个关键部位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某种扫描。

“从‘坟场’里爬出来的？”薇拉开口，声音沙哑，带着长期饮用劣质酒的粗粝感，“运气不错。或者说……本事不小？”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顾怀远骨折的手臂和身上的伤痕。

顾怀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主题：“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补给，以及信息。我们可以支付报酬。”

“报酬？”薇拉嗤笑一声，将匕首“咚”一声钉在控制台上，“小子，你看看周围。我们像是缺信用点的样子吗？在这片星域，硬通货是武器、能源、还有……情报。”她的机械义眼死死盯住顾怀远，“尤其是，关于那边那个刚把自己炸成了宇宙烟花的大热闹的情报。”

她指了指舷窗外，虽然已经远离，但那个方向偶尔还能看到一丝未曾平息的维度扰动产生的微弱闪光。

顾怀远心脏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只是侥幸逃出来的幸存者，对那里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

“不清楚？”薇拉站起身，绕过控制台，走到顾怀远近前，身高几乎与顾怀远持平，带着一股压迫感，“幸存者可不会开着联盟最新锐型号（虽然是残骸）的侦察舰碎片，身上还带着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干净’能量残留。”她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钉子报告说，捞起你们的时候，检测到微弱的、不同于常规辐射的高维粒子衰变痕迹。说说吧，你们在里面看到了什么？那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会突然崩溃？”

顾怀远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透露多少？如何既获取对方的帮助，又不暴露沈青和“观测者”的核心秘密？

见他不语，薇拉也不着急，重新坐回控制台，点燃一支粗大的雪茄状的烟卷，吐出一口辛辣的烟雾。“不想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不过，你们的时间嘛……”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顾怀远手臂的伤，“还有那位老先生的状况，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而且，你们觉得，对那边感兴趣的就只有我们吗？”

她随手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下，调出几个模糊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可以看到几艘涂装各异、但明显不属于拾荒者风格的舰船，正在“坟场”边缘游弋，有的甚至尝试向风暴未息的核心区域发射探测无人机。

“联盟的侦察舰、几个大公司的‘资源回收队’、甚至还有神神秘秘的‘考古学会’的船……都闻着味儿来了。”薇拉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你们这块‘香饽饽’，现在可是很多人眼里的钥匙。落在我们手里，至少还能谈笔生意。落在他们手里……嘿嘿。”

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他们已经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而“冒险家号”或许是现阶段唯一一个还能用“交易”而非“强制”手段对待他们的势力。

顾怀远权衡利弊，知道完全隐瞒已不可能。他需要取得对方一定程度的信任，至少是合作意向。

“我们确实是从里面出来的。”顾怀远缓缓开口，选择性地透露信息，“那里是一个高维文明的‘观测站’，执行某种文明同化协议。我们设法破坏了它的核心，导致了崩溃。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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