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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残布凝寒影,夜话叩心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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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被墨汁浸过的棉絮,沉沉地压在村子的屋脊上,连村口老槐树的枝桠都被染成了浓墨色,风一吹,枝桠晃悠着,把月光割成了细碎的银片,洒在青石板路上。黄子鹞牵着林清禾的手,一步一步踩着那些银片往家走,七岁半的他步子迈得稳,刻意放慢了速度,迁就着身边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清禾。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交叠着晃悠悠地往前挪,像两只结伴的小兽。

清禾的小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粗粮饼,饼是奶奶早上用玉米面和红薯面混着蒸的,带着点淡淡的甜香,饼渣子顺着指缝往下掉,被晚风一吹,飘落在青石板的纹路里,转眼就被路过的蛐蛐扒拉得没了影。她走得有些慢,眼睛还在不住地往后瞟——方才在村头晒谷场边,那个穿黑布衫的人影一晃就没了,只留下一截挂在酸枣刺上的残布,黑黝黝的,风一吹,就像面孤零零的小旗子,在夜色里飘来荡去。

“鹞子哥,那人……会不会还在后面?”清禾的声音细若蚊蚋,攥着饼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都嵌进了掌心,指尖沾了点饼屑,她却浑然不觉。

黄子鹞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夜色,西山的轮廓在月光下像头沉默的巨兽,山坳里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叫,更衬得四周静悄悄的。他拍了拍清禾的后背,小大人似的挺直腰板,声音放得沉稳:“怕啥?有我呢。那人早走了,许是邻村来串亲戚的,赶夜路罢了。”话虽这么说,他却悄悄把清禾往自己身侧拉了拉,另一只手摸了摸藏在裤腰里的银针——那是清禾教他认的,针尖细细的,泛着冷光,清禾说要是遇上坏人,就往对方身上扎,能麻得人动弹不得。黄子鹞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针,心里才踏实了些。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过二婆家的篱笆院,院里的老母鸡被脚步声惊动,咕咕地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挪了挪窝,惊得墙头上的夜猫“喵呜”一声,弓着背窜进了夜色里,连带着碰落了几片墙头的瓦,哗啦一声,在夜里格外清晰。清禾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猛地往黄子鹞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他粗布褂子上的补丁,那补丁是奶奶用碎布头缝的,洗得发白,带着一股太阳晒过的麦秸香,清禾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下顿时安稳了些。

黄子鹞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清禾,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头发软软的,带着点皂角的清香。“别怕,是夜猫子。”他轻声说,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脚步放得更轻了些,生怕再惊动了什么。

走到自家院门口时,黄子鹞才发现奶奶还没睡,灶房的窗纸透着昏黄的光,像块暖融融的蜜糖,烟囱里偶尔飘出一缕淡淡的炊烟,混着红薯的甜香,在夜色里漫开。推开门,吱呀一声,那股温热的红薯香裹着米汤味就涌了过来,直钻鼻子。奶奶正坐在灶膛边的小板凳上纳鞋底,油灯芯子一跳一跳的,把她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又瘦又长,随着灯芯的晃动轻轻摇曳。她手里的针线穿梭得飞快,时不时把针往头发上蹭两下,动作娴熟得很。

“奶!”清禾松开黄子鹞的手,像只小喜鹊似的扑到奶奶身边,仰着小脸笑,眉眼弯弯的,“我和鹞子哥去村头玩了,还捡了个好看的石头。”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磨得溜圆的鹅卵石,石头上的纹路像极了小蛇的鳞片,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光。

奶奶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摸了摸清禾的头,她的手掌粗糙,布满了老茧,划过清禾脸颊的时候,带着些许扎人的痒。奶奶又看了看黄子鹞,眼角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玩累了吧?灶上温着红薯和米汤,快吃。”她一边说,一边起身,从灶台上端过两个粗瓷碗,碗边还沾着点米汤的痕迹。

黄子鹞把别在裤腰里的银针悄悄藏进袖口,又把靠在门后的小铁铲往墙角挪了挪,这才凑了过来,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奶奶手边的针线笸箩里——那里面放着半截黑布,料子厚实,摸上去滑溜溜的,和方才晒谷场边捡到的残布一模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刚想开口问,奶奶却先端起了碗,盛了满满一碗米汤递给他,米汤冒着热气,氤氲了他的视线。“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奶奶的声音温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黄子鹞接过碗,温热的瓷碗贴着掌心,暖意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里钻。他偷偷瞥了一眼那截黑布,又看了看清禾,见她正捧着红薯啃得香甜,嘴角沾了一圈红薯泥,像只偷吃的小松鼠,正歪着头冲他笑,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低下头,呼噜呼噜地喝着米汤,米汤甜甜的,带着点柴火的味道,却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火星子偶尔噼啪一声,溅起细碎的光,照亮了灶膛边堆着的柴火,那些柴火都是黄子鹞前几天捡来的,码得整整齐齐。清禾捧着空碗,靠在黄子鹞的肩膀上打哈欠,辫子上的红头绳松了,一缕发丝垂在额前,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黄子鹞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忽然想起白天在村口听见的闲话——隔壁三婶和李大娘蹲在墙根下嗑瓜子,说过不了几日,西山的杏花开透了,柴胡坡上的毛毛根就能刨了,刨去供销社卖了,能换不少钱呢。

“奶,”黄子鹞忽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两汪泉水,“三婶说西山的柴胡冒芽了,我和清禾想去刨点,卖供销社换糖吃。”

清禾一听“糖”字,立马精神了,瞌睡虫全跑没了,直起身子拽着奶奶的衣角,晃了晃,声音脆脆的:“奶奶奶奶,我要去!我要和鹞子哥一起去!我会认柴胡,叶子狭狭的,对着太阳看有白毛毛,不会跟艾草弄混的!”

奶奶闻言笑出了满脸皱纹,伸手点了点清禾的额头,力道轻轻的:“你这小馋猫,就惦记着糖。”她顿了顿,又看向黄子鹞,眼神里带着点叮嘱,“行,明儿我给你们编两个小竹篮。记住了,只许刨柴胡,黄芩的根粗,埋得虽不深,可你们小胳膊小腿的,挖不动,别硬刨,断了怪可惜的,那玩意儿金贵着呢。”

“知道啦!”黄子鹞和清禾异口同声地应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雀跃的光,像两颗亮闪闪的星星。黄子鹞攥紧了小拳头,暗暗想着,一定要比村里其他娃刨得多,给清禾换她最爱吃的橘子糖,还要给奶奶买块布头,让她做件新衣裳。

月光越发明亮,漫过窗台,落在两人脸上,把他们的眉眼衬得格外清晰。清禾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小手托着腮,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把刨来的柴胡摆得整整齐齐,根须都捋顺了,让供销社的叔叔一眼就挑中,多给点钱。黄子鹞则望着窗外的夜色,西山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虫鸣,风里已经隐隐带了杏花的甜香,还有泥土下,柴胡根悄悄舒展的气息。

而灶膛边的针线笸箩里,那截黑布静静躺着,在油灯的光晕里,泛着一点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影。奶奶低头纳着鞋底,针尖穿过鞋底,发出轻微的声响,没人注意到,她的嘴角,不知何时悄悄抿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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